瑢华步至岳九州身后。她去找他时,那屋里仅有一位淡黄衣着的公子,她记得那是随南宫瑾言一同前来的公子,只是不怎么露面。
既然不大站上擂台,那大抵是如林元风衍一般的侍从。
瑢华没有多想,开口问道:“岳公子在何处?”
容亓坐于桌边,他安然自若的闲适模样倒是令瑢华微微一惊。容亓答道:“岳公子已去门前应敌了。”
瑢华颔首,带着人便要走,忽然停下脚步,顿了顿,问道:“你怎么不去?”
容亓微微颔首,眸中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道:“小生武学低陋,身体抱恙,就不去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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瑢华没有劝他,也没有回应,带着人去了泽兰门口。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此番再来看,这薛啸歌身后的士兵,貌似又多了。
对于岳九州的话,薛啸歌没有给她答复。
他不管霆掣街于朝廷如何,他此番前来,仅仅是为了南宫瑾言。此举若是招得霆掣街各组织的不满,他也带了足够的兵士,即便不能扫除这些对朝廷存在威胁的组织,也必能全身而退。
岳九州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捏起,神情却依旧沉稳得高深莫测。
薛啸歌面上带着不适他年龄的沉稳,他抬眸望着岳九州,说道:“欣然,你又是何苦?”
闻言,岳九州面色苍白了一瞬,她咬咬牙,逼视薛啸歌,面上仍旧是“岳九州”应有的神态。
南宫瑾言都知道她的身份,薛啸歌要知道也不难,只是……
岳欣然眸光想向下看看,眸中忽然划过几分神伤,如若三哥站在此处,他会如何?
想到这儿,岳欣然仿佛又有了力量,她复又抬眸,注视着薛啸歌,面上的凛然神色,令薛啸歌在一瞬间晃了神,好似……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那个久负盛名的岳家三公子。
“欣然,岳大人还在御史台日夜操劳,这些日子朝廷动乱,家父与令尊都颇费心神,想必此番过后,一切便能安宁许多,你此番同我回朝廷,想来岳大人也会体谅你的难处。”薛啸歌劝道。
略带些温度的清风徐徐吹进泽兰楼,岳欣然额前的发丝随风缓缓轻扬,在这短短的一瞬,她又想自己幼时在旁与大哥哥下棋,三哥哥修习剑术的日子,那时也是温风袭面,她见到三哥哥天色的袍摆随风飞旋,觉得好生恣意风流。这些年她一直用着他的名讳,每每神思有了暇余,闻得“九州公子”二字,心中难免涌上几分怅然与难过,可往往占了多数的,却是重逾千斤的想念。
眼前是杀意凛然的兵甲刀戟,是敌人,而那一刻,在她被人拆穿,被人唤作“欣然”的那一刻,在她好像就要垮掉的那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九州哥哥的存在,他好像就站在自己身边,给了她能够直面这一切的勇气与力量。
岳欣然笑着看向薛啸歌,道:“薛小公子这是何意?我名唤作岳九州,家父日夜操劳,身为儿子未能为他分忧心中自然愧疚,不像薛小公子,随父入京令岳某艳羡,只是岳某自幼便明白,再绚丽的风光也不能挽留,倘若沉醉于已成定局、也注定会消逝的往昔,终究会溺死在浮世的洪流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薛啸歌抬眸,目光灼灼,他道:“往昔之所以为往昔,是因为现实已然覆变,可未见变幻,又谈何消逝?”
瑢华自然不明白他们二人一言一语的含义,她看着薛啸歌身后的那些人,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南宫瑾言要她找岳九州,可凭借岳九州如今的排位,只算个高阶,他的身手也不是以一敌百的精绝,面试这些兵士,仅仅是归属她手下的门人和一个不知深浅的岳九州,真的够用吗?
瑢华这样想着,岳九州忽然侧过脸,对她说:“瑢长老不必忧虑,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待会儿还烦请你劝一下楼中的门人,争取在场的泽兰门人一同应敌。”
瑢华颔首,还不大明白岳九州口中的“时候”是指什么,然而在薛啸歌一声令下后,她就明白了。
“得罪了。”
薛啸歌话落,一众兵士越过薛啸歌冲了上来,瑢华一声令下,泽兰门人迎战。
红袍与白衣厮杀在一起,瑢华和岳九州也加入战斗,只是浩浩荡荡的威势逐渐压得人喘不上起来。瑢华最是明白,这个楼里,真正听她发号施令的门人连一半都超不过。羽钧执失踪后,归属他手下的门人能够大部分听命于钱子苓,而面对朝廷绞杀时,那群人中又有几人能够站出来不顾及归属地出来迎战?
瑢华执剑荡开刀戟,见到岳欣然已多处受伤,便知道她不是什么高人。但是……来的兵士真的太多了,击溃一波后又来一波,好像没有止息一般。
薛啸歌负手站着,看着倒下的一波又一波的泽兰门人,红白搅在一起,混乱又荒唐,血腥气从稀薄到浓烈,身份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