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
许翰墨坐在桌边,映着幽幽烛火,扫完手上薄薄的一封信,手指不由得发力,将信捏个烂碎。
白子轩起先漠然看着,而后见那信烂掉了,他也不肯去捡起来拼凑,睨着许翰墨,冷声道:“我还没看。”
许翰墨冷笑一声,抬眸看着白子轩,道:“翠峰关大捷了,你看不看迟早都要听到。”
白子轩注视着许翰墨好一会儿,而后淡然道:“那不正好……”
“你白家正好?”
白子轩还未说完,许翰墨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句,白子轩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一向冷淡的眸色变幻莫测,瞬时间竟生出股令人窒息的冷意,他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许翰墨虽说骄傲,但对面毕竟是白子轩,加之他也是个稍识时务的,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是因为焦急急火攻心才说了不成体统的话,于是难得地做出让步,道:“虽说夜绝尘得势会威胁到夜涟殊,但不要忘了,夜绝尘无心皇位,夜涟殊这头缩头乌龟,等的便是边疆局势稳定这个档口,待到他回宫拿到实权,你我便都逃不掉。”
白子轩对着许翰墨坐下,扯唇笑道:“你竟还唯恐天下不乱呢。”
许翰墨沉着双眼注视着白子轩。
白子轩又恢复了素来的冷漠,他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行动。”
在夜涟殊准备抛头露面的之前,杀了他。他们已经查到夜涟殊在清川了,这是场必要分得出胜负的博弈。
许翰墨冷笑一声:“尽快行动?清川可是南宫家的地盘,夜涟殊也是南宫家的人,杀他谈何容易?更何况我们没有云家在清川布下的惊鹊阁的助力,动手之事又岂能鲁莽?”
白子轩凝眉,他手指摩挲着杯盏,听到“云家”二字心中就不免作呕。当初云天泽和夜璜嵊助白家和许家开拓私盐生意,为他们压下朝廷上的风声,以至于如今都很难拿到他们过量贩盐的证据,而他们在朝廷上站队夜璜嵊,为夜璜嵊拉拢了大批势力。云、许、白家相交甚笃,至于这“甚笃”的原因,他们各自都心照不宣,商道之上他们二家也对云天泽多有照料。
他们知道云家其实做的事并不干净,正如他们几方的交易一般——却没想到那么不干净。
在白子轩知道当初寮城蝗灾治理的真相后他的心情简直堪称复杂。
他们助夜璜嵊与云天泽争权夺利,不免狠狠得罪了夜涟殊和南宫瑾言。何况当初先帝派他们一同治理寮城蝗灾的意思,便是没打算留南宫瑾言——先帝对于南宫瑾言或者说是对于南宫家的打算,在一次次的暗示中许翰墨和白子轩都已经心中有了数。
白子轩和许翰墨对于夜璜嵊和云天泽的作为心里早有准备,但在得知夜璜嵊和云天泽逃跑的原因是跟蛮人扯上关系后,还是大受震撼。这种事情上,最忌讳的就是联系,这种事情抓不到夜璜嵊和云天泽,先拿来开刀的便是他们这些平时站在夜璜嵊一派的人。而夜涟殊和南宫瑾言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要么南宫瑾言拿他们来给先帝邀功,要么就是他们遵照先帝的意思杀了南宫瑾言来争取一线赦免的生机。
唯有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