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衫道:“虽都是赌徒,却是不同的赌徒,有人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有人孤注一掷,提心吊胆,有人纠结彷徨,得过且过。”
胡子道:“我看每天都是一样的。”
棕衫道:“人无非这么几类,自然一样。”
南宫瑾言突然道:“我看也并非如此。”
棕衫和胡子回头看他。
棕衫问道:“哦?你有何见解?”
南宫瑾言道:“不一样的。”
胡子问道:“你觉得哪里不一样?”
南宫瑾言道:“今者挥金如土之人,明朝可能孤注一掷,明日得过且过之人,昔日也许挥金如土,而挥金如土之人并非从来挥金如土,孤注一掷之人并非永远孤注一掷。”
棕衫思索了一会儿,道:“仍是那么几类啊,有何不同了?”
南宫瑾言道:“破镜修复后有痕,创伤愈合后有疤,原草岁岁枯荣,却已然不是从前,脏衣洗涮干净,却总归不复从前,看似只有今者几类,实则永远不再只有今者几类。”
胡子打量了南宫瑾言两眼,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南宫瑾言莞尔:“未曾见过的,不只是我。”
棕衫抚掌笑道:“好好,今日得见,便是朋友,小公子,为何不下去玩玩儿呀?”
南宫瑾言道:“赌徒做得多了,如今只想做个看客。”
胡子走近南宫瑾言,道:“可是看客做得多了,总是想下去赌一赌。”
南宫瑾言笑道:“这位老爷,可否赏个脸啊?”
邵奕在一旁看得一愣,南宫家如今虽不比从前,却也不是旁人敢随意看轻的,南宫瑾言这么高傲的一个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胡子不置可否,棕衫笑着揽过南宫瑾言,说道:“这位老爷今日不赌,走走,我陪你下去玩玩。”
南宫瑾言不动声色地躲开棕衫,作失望状:“可惜了。”
棕衫笑道:“可惜什么?”
南宫瑾言道:“可惜我偶得一宝物,还不知它的价值。”
棕衫问道:“什么宝物?”
南宫瑾言道:“此宝物有升官、生财、祛病之效,只是我家人不信,我也不需,此物对我自是没有价值的,思量再三,既然它对不同人的价值不同,那我何不来赌坊看看,它究竟价值几何?”
胡子看了他几眼,问道:“你带了么?”
南宫瑾言颔首:“自然,只是此物玄乎其玄,将它赠予我的那人说要放在家中——自然是有此类愿望之人的家中,功效才能全全抵达那人,否则,越多人见了,便越不灵验了。”
棕衫笑了:“你这空口白牙嘴唇一碰,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南宫瑾言也笑了:“先生没有听到么?我无需那些功效,说明我家亦不需要,我亦能赌,也就是说,其一,我不会输,其二,我不怕输。”
棕衫哈哈大笑,胡子和棕衫带着南宫瑾言一同下楼走向赌场。
邵奕跟在后面,回想起刚刚南宫瑾言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南宫瑾言再将刚刚的话讲了一遍,要赌的人不多也不少。人群熙攘之时,南宫瑾言悄声对邵奕说:“此番为快速挣些钱财,我听家中小厮讲过你善赌,我们尽量快一些,父亲还在等我们,此番拜托你了。”
南宫瑾言说得极快,说完后退一步,邵奕回头看他,南宫瑾言只颔首。
“诶?那位小公子,怎么啦呀?不是要赌么!”
南宫瑾言轻笑一声,道:“这点筹码,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我家下人足够了。”
他话落,人群中一片哗然。
赌局开始,邵奕在前面赌,他在一旁看,邵奕起初急,赢得也急,最后仅剩下几个人跟他们赌,棕衫也输了,胡子的人也在其中。邵奕每赢一次,南宫瑾言就在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
南宫瑾言在一旁观摩,心中逐渐有了数。他发现,胡子带的人——也就是赵昌德带的人,赌术非常。
碰上这种人,不会赢的。
他静静地看着,最后那人果然赢了。邵奕回头作揖,南宫瑾言拍拍手,笑道:“这位老爷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啊,烦请这位老爷找个人少的屋子,待我将宝物拿来。”
小主,
赵昌德道:“不必了,我备上车马,你随我直接去我府上。”
南宫瑾言犹豫片刻,道:“还不知这位老爷的名字。”
赌坊里有人拍手叫嚷道:“小公子有眼不识泰山啊,这是咱这儿的巨贾,赵昌德赵老爷!”
南宫瑾言面露惊异,赵昌德颔首,面色依旧沉重肃穆,对南宫瑾言说道:“你要拿多长时间啊?”
南宫瑾言道:“一刻钟便是。”
一刻钟后,南宫瑾言手中多了个盖着布的木盒子。邵奕不知南宫瑾言竟然带了这么个盒子。
一刻钟里,有赵昌德的人跟着,邵奕不便多问什么,南宫瑾言在渡口放置杂物的地方拿东西,看准时机将赵昌德派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绊翻进河里。邵奕见势,直接将另一个按在水里。
远处又来船只了,南宫瑾言吩咐道:“拽上一个来。”
两人扑通着想要抓着岸边上来,都是通水性的,邵奕一剑斩了一人的脖子,血晕染开一片。邵奕在拽另一人的时候,南宫瑾言站在蹲身的邵奕背后,俯视着二人。
“我问你几个问题。”南宫瑾言对水里那人说道。
那人被邵奕拽着,邵奕看着纤瘦,力气却是极大,那手腕宛若铁钳,那人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邵奕的控制。
“赵昌德府上可有什么客人?”
南宫瑾言冷漠的眸子瞧着他,南宫瑾言开口:“邵奕。”
邵奕会意,将他一把按入水中数秒,又提了上来。
“说。”南宫瑾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