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为师父倒了一杯热茶,低头不语。非念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自己这个徒弟,“怎么还杵在这儿?”
“师父,小鱼儿到底病在哪里?”
“神识受损。”
“神识!徒儿愚钝,不知如何助他?”
“愚钝是真愚钝。你我凡夫,如何助之!三岁吧,如果还在这里,可寻内功心法给他。”
“三岁前呢?”
“阿弥陀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最是难违,且看着吧。”
禅房里师徒两人你来我往想探寻出一条救赎之路。山里的夫妻带着一群下人站在了用竹篱围起来的小小院落之前。国夫人一眼就看出来门上匾额的字出自国公爷之手,“听竹馆,好名字。”
“夫人请。”被夸奖的国公爷觉得自己又行了,邀请夫人参观自己的杰作。
“先去寒潭安置小鱼儿。”国夫人心里最急的永远是孩子。
“鱼儿离不开水,还真是名副其实。”国公爷颠着自己的大闺女,朝里边走去。
一座小院,十二间房。正房四间留给主人们,西厢房三间,目前只有一间住着先来这里的拜月一家三口。东厢房三间。一间厨房、一间饭厅、一间库房。穿过垂花门来到后院便有一大片野竹林,竹林半掩着两间小房。
乍一看这两间房没什么不同,只一打开房门,开门的人就能感到一阵寒气扑面,跟在身后的人能看到一股寒烟在门口散去。两位奶娘互打了个寒颤,又看了一眼。两间房,一间客堂间,一间卧室。
特别之处是,卧室的后墙上又有一道门,开门进去,是长长窄窄的廊道,一路向下,墙壁上都安了灯台,路并不难走。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又有一道门。这道门一打开,视线忽又开阔起来。四月的天并不如何热,因为知道要来寒潭,特加了厚衣,可依旧抵不住这阵阵寒意。就连洞顶四颗夜明珠都散发着幽幽冷光,直接让人冻到了骨子里。视线向下,能看到一直径大约两丈左右的寒潭,如同张口的巨兽等待着被投喂。寒潭之上飘着一只模样怪异的小舟,作用不言而喻。岸边,靠着门口的一侧放着御赐的寒玉床,另一侧是一张木床,靠墙放着一些柜子,方便装常用之物。
国公爷把小鱼儿放在寒玉床上,小家伙感受到了凉意,瞬间踹开本就松散的襁褓,呈大字型铺开,舒展四肢。看得国公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一会儿又留下了眼泪,“到底让我儿受苦了。”国公爷看着又哭又笑的夫人一筹莫展。夫人自从生完女儿这脾气越来越难琢磨了,还是得好好哄着才行,可是怎么才能让她回家呢?国公爷的小九九不好对人说,
国夫人开始安顿自己带来的人。
罗夫人原有四个一等大丫鬟,听雪和观画分别派去照顾两位少爷,也都有婚约在身,只等着明年出去嫁人。拜月前年嫁给了小庄头周二虎。去年拜月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周燕,让婆婆心生不满,拜月脾气火爆,婆婆的冷言冷语对她尚能容忍,但对小燕子也是一口一个“丫头片子”的叫,她就不能忍了,吵了几次,又觉烦闷,深觉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她决定求夫人带女儿回府里伺候主子,这次就被派来陪小主子了。至于婆婆怎么办,都是为主子办事,悉听调遣的事,谁敢弗了主子的意。庄上生活自在,媳妇婆子们的活计轻松,周婆子也才四十来岁,偶尔回去看一下就行了,有事让新庄头帮帮忙就好。
唯一剩下婵娟还陪在罗夫人身边,这婵娟来到白府时只有四岁,恰好李嬷嬷的儿子得了一场风寒没了,婆家以此为由休了她。为了缓解她的思儿伤心之痛,白夫人就让李嬷嬷养着婵娟,白小姐嫁人时,又一起跟到了罗府。
这次李嬷嬷没跟来,婵娟打起十二分精神,安排起院子里的事情。佛门胜地也是荒山野岭,在这里生活决不能有一丝疏漏,这不仅关系到两府颜面,更关系大小主子的安危。两个奶娘轮流值夜,倒是不必陪在寒潭里,住在廊道里即可。两间小房拜月一家搬过去住着,每晚拜月都要去看一看小主子可还安稳。因为地方狭小,本来指派的四个丫鬟,反倒没了用武之地,便留下伺候夫人,住在正房。小厮和护卫全住在了西厢房。两个厨房师傅只好暂时安置在了库房。不管怎样总算安顿了下来。
因为生孩子导致激素水平忽高忽低的国夫人决定要陪女儿直到情况稳定。在上山之前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婆婆,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时间就走了,只留了李嬷嬷在家帮忙。好在太夫人本就是当家人,休息几年,倒不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再让老二老三媳妇搭把手,也不至于让国公府的一众主子们乱了阵脚。
国公爷想到一家人以后少不了在寺内活动,恐来来往往的下人失了管束,打扰僧人们清修。拿着四尾山的图纸涂涂画画,企图再开出一条上山的路,发现这山,山石脆弱,若砍掉植被容易滑坡,不砍又枝枝蔓蔓,不能成路,只好放弃,修路不成,不免心中郁结。只好规定每月家中下人只准进出山门一次,不可在寺中逗留,如有急事需求寺院帮忙。 这样一来他就要以身作则,一想到一年只能看女儿十二次,还没离开呢,心里就开始空唠唠的难受。
中午略略吃了一口斋饭,两口子就去寒潭陪女儿。一看自己女儿大字型的姿势,不觉好笑,伸出一只手指给女儿抓着。国公爷一边逗孩子一边叮嘱夫人:“拜月那都嘱咐过了?这襁褓太易松散,有没有什么办法遮挡?” “每天过来的时候再多穿一点,没的孩子好了你再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