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卫民离开母亲的病房,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和欲进电梯的一个女人撞了一个满怀。刚想说一声“对不起”发现是战友的姐姐阿华。阿华应该大海军两岁,看上去有点苍老。她手里拎着盒饭。
“你这是?”曾卫民迟疑了一下,“家里有人住院?”
“是海军。”女人阿华说,“脑梗了。”
“怎么会脑梗?什么时候的事?”
“是前天……”
“我母亲也是脑梗……”曾卫民跟着阿华进了电梯,“海军住哪个病区?”
“二十五病区三十五床。”
“我母亲在二十三病区。”
“你母亲没事吧?”
“还好。不严重。海军严重吗?上星期给利军爸守灵的时候还好好的。”
“能好吗?天天喝酒……”阿华眼睛一红,泪从眼眶流下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军确实有点不争气,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妻子带着孩子走了。如今住在母亲的老房子里,靠母亲的退休金过日子。欠曾卫民的八千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也不指望他还了。十个战友都借过了。最多的五万,少的几千。
曾卫民跟着阿华来到海军的床前。
海军六十二了,头发白一半了。他想坐起来,曾卫民忙上前把他扶起来。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卫民……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着,口水直接从嘴角流下来。阿华从头床柜上的纸盒子里抽出纸巾给他擦掉。
昔日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一起从军出征的战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死在越南就好了,”海军含糊不清地说,“活成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