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姜熙赶紧补充,“本王得下个月初一敬祀过先帝皇陵,才能位列朝纲出言论政,这不是诸位大臣商议过的么?礼部的文书还在府上,这是本王唯一见过的朝廷公函了,怎好越俎代庖,出言妄议政事有悖先帝遗诏钦封辅政大人们的好意呢?”
涵养和身份让梁珞迦没法为自己的亲哥和小叔子当堂击节赞叹,但自先帝驾崩以来,她的种种压抑与所受冒犯皆是烟消云散。不过眼见他们两个再说下去许侍郎就要当场气死,梁珞迦及时站出来制止:“鹡鸰关若再有战事传来,还请许侍郎报之,封赏之事,也请尽快传下,有劳大人了。”
她措辞与从前一样谦恭,对待臣子全无太后的威势,许黎邕的气撒不到她的头上,却必须对她毕恭毕敬,于是带着一肚子咽不下的气,匆匆离去。
梁道玄对他出言诬及家人的事心中仍耿耿于怀,他在这方面心眼足够小,也足够不饶人,只是当下的场合却不适合再咄咄逼人,也只是看着许黎邕刚迈出前脚,立即带头欢天喜地朝太后祝酒,表示圣上得天庇佑,此胜教人欣喜而庆。
许黎邕人还没走,阁内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背影都跟着晃上三晃,才疾步而出。
姜熙也趁此机会报了仇,可谓神清气爽,又对自己家这位外戚多了认知,一道祝酒,庆贺的词语自然怎么夸张怎么往外说。
至此酒酣,也到了该收场的时刻。姜熙清楚人家兄妹也许还有体己话,也不多留,只说自己安心回家等下月初一,这期间国舅要是读书读累了,可以找他玩玩。
他似是略有酒意上头,凉风一扑,人就摇晃起来,沈宜命人送洛王离宫,直至将殿下搀扶上马车。
王府的马车外面气派,内里也宽敞豪奢,可姜熙一进到车里,不靠进满绣祥瑞的软塌,也不醉倒暖炉已温至舒适的锦衾,略一抖衣衫,全然似常人,哪还有不胜醉意之态?
一直跟随的侍从仿佛也见怪不怪,取过车马内专用的鸡翅木叠方几,手脚麻利,沏了壶酽酽的茶,双手奉上,笑道:“殿下这宴席吃得眉开眼笑,可是比初来乍到那几日看着心情好了许多。”
接过茶,姜熙慢悠悠饮下,松弛得斜倚着侍从递上来的软垫,笑道:“他们兄妹,实在是一对妙人。”
“他们这样不知藏拙,也不愿息事宁人,岂不太招摇了?”
目睹了全程的侍从实在有些惊心,他跟着洛王这些日子是见过市面的,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自己主人吃着了亏也不敢多表现,却没想这也是新来的国舅却顶着劲儿,是真不怕还是真蠢呢?他一个小小侍从只会求教,看是看不出来的。
“你懂什么?他们不招摇,那群做惯了主的老大人们就会当他们是乖巧的娃儿,给糖吃么?还不是一样要针对压制,手段和麻烦一个都少不了。索性,梁家那位新国舅摆足态度,端起架势,才是万事大吉先度了头一关。他不至于针锋相对,但也绝不知难而退;他拿出相安无事的意愿,但也不接受一味欺压的决意,这才是聪明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