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洛王刚来便想上朝,摆一摆辅政王爷的谱,谁知梅大人不动声色,只告诉他作为藩王入京还未拜祭先帝陵寝,其余事相比都不紧要。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大帽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何况姜熙这个二字王变一字的提升还是先帝特赐的恩典,他不能不从。
礼部倒是得了首辅宰相的令不敢怠慢,找到浑天监察院,两厢对过黄历和天象,表示下个月初一才是祭祀帝陵的吉期,洛王殿下稍安勿躁。
今日才十五,还有半个月的闲散要度过,梁道玄也觉得这些朝中大臣未免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洛王姜熙也是先帝遗诏传唤入京的辅政,虽是藩王朝中没有根基,可也不能如此行下马之威、给奉先帝遗诏的王叔来这出“敲山震虎”的把戏。
可见姜熙方才的话虽然有试探的意思,不满却也是真。
但前后脚如今的梁道玄非但没有吃下马威,而是反将一军,让曹徐二人着实吃明亏还不好还嘴——用的也是他们最爱那套敬天法祖的伎俩。
于是一次交锋就像是变成了请教,洛王不等梁道玄回话,又自斟自饮,遥举敬上一杯:“来,国舅,我敬你一杯。”
太后梁珞迦看着二人共饮,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梁道玄大方饮酒,又回敬道:“殿下与在下均是初来乍到,前日太后也耳提面命,要我谨言慎行,今日宴饮怕是我最后一次露面,不日就要给关进书斋潜心读书,反省那日言辞无状开罪诸位大人了。”
严肃的话经他这一讲,倒有几分亲厚的诙谐,谁也料想不到这对兄妹也是前几天才见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面。姜熙听罢也是暗道有趣,又对太后祝道:“太后辛劳,为我这不成器的小叔与自家兄长操心了,还请饮一杯,受了这份杯水之谢。”
梁珞迦恭敬受下,也浅饮过,不是一家的三口此刻其乐融融。
这时外间传语,说有军报至宫中,声音梁道玄很熟悉,不是那日的沈宜又是谁?
太后宣人入阁,果然正是此人,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朱红官袍之人,胡须硬朗无白,约五十岁不到,罡步当风,走得远比这位宫中红人大太监要豪放许多。
“兵部侍郎许黎邕报呈太后加急军情。”沈宜站定后扬声报名。
“请太后安。鹡鸰关传回急报,羌夏游骑骚动作乱,于关下袭扰我朝牧民商旅,因不知只是群盗临时起意,还是探马先行,眼下几位政事堂大人皆已聚议,请太后稍安。”许黎邕侍郎也不拖沓,当即行礼秉明。
因皇帝与太后仍在守制,故此宴上无有丝竹女乐,但此时之寂静也教人心惊。
梁道玄听闻是河西道鹄雁山的鹡鸰关出事,当即一震。
姑父承宁伯崔函正驻守此处。
可他不能僭越多问,告知太后是为祖制有云:军政无有大小,需达圣听。所以即便外甥姜霖还是个幼童,也得听政的太后得知。
不过商量情势,却是与他们母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