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道玄只是想开了,且有了更坚定的抱负,如此而已。
待只有他和妹妹对坐内殿时,他也不迂回弯绕,笑着率先开口:“太后,昨日我听了些故人旧事,心中惆怅是夜未眠,今日憔悴不敬,还请太后宽宥。”
梁珞迦听得此语,也选择直言:“不瞒兄长,昨夜我亦是惴惴,却未曾想过这样快,兄长便会带来答复。”
“在答复之前,我想和太后说说兄妹之间才能说的话。”
此言教梁珞迦微微怔住,许久,点了点头。
“妹妹,我知道你是在赌,赌我和父亲是不一样的人。”
梁珞迦静静看向这个陌生的兄长,他们流着相同的血,可是这份血缘对于他们,更多是桎梏和沉重,绝非情义与天伦。
“如果我走了,旁人看到太后的能耐连兄长都留不住,更会轻视你,你在朝中抚育圣上的日子会更难过。但你不得不尝试,不得不去搏一搏,因为你已经到了没有选择余地的情景,为了未来,怎么都要试试看。”
梁道玄低头一笑,无有嘲讽的轻佻,再抬头时,满目都是无尽的悲悯:
“然而……我也在赌,我们兄妹从始至终在赌的都一样:看对方是否继承了父亲的冷酷与绝情。看从未组成过家的家人,能否凑出亲情的侥幸。”
昨日的梁珞迦眼泪是伪,伤心乃扮,可此时此刻,她却彻彻底底自心中往外说不出的伤怀,眼眶已然凄红。纵然再才思敏捷,如此透彻悲凉的语境当中,半个字也从习惯紧闭的心和口中逃不出来。
梁道玄起身,来到妹妹的面前,郑重且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你赢了,我做不到看见这一切知道这一切后若无其事离开。但命运讲我卷入这场纷争,我也有自己的所求。苍生不易,我们兄妹应当共同知晓,我们不单单是为生存为权势为利益而争,更要为天下培养一位真正的英主,好教世间少些苦难,百姓多些安乐。这是我唯二的条件之一。”
“你我兄妹一场,从前不论,今日再无相疑。哥哥……还有什么意愿,妹妹以江山为誓,必定不负。”
“另外一个……一定要善待我的亲人,没有他们,也没有我今日的一臂之力,你不会有兄长,圣上不会有舅舅,这是往昔的因果。今后,我们兄妹也会有自己的因果。但何为因,何为果,只能看我们自己怎样渡这无边苦海,自其中寻得太平与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