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守礼继续低沉地说:
“茂林,我曾经不只一次和你说起淞阳市行的贷款问题,可每一次你都是借故闭口不谈,或者干脆找托词避开。其实,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因为它的确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尤其是涉及到我们淞阳市行在信贷管理上的混乱状态,无论谁都会退避三舍。但是现在,就算你本人仍然还可以回避这个话题,但淞阳市兴商银行却无法越过这个环节。我可以作出判断:即便闻禄的这场肇事没有任何其它的人为因素干扰,但是,他身后留下的这笔三百多万元的巨款里面果真没有故事吗?依我看,它就像是一只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其熄灭的‘火把’!迟早会燃烧起来并且殃及四周。围绕这三百多万巨款,极有可能会涉及到多笔违规账目,而这些账目又必然牵扯到更多的财务事项和信贷业务,这些状况的发生又不可避免地和众多相关企业单位、众多客户当事人发生各种各样的复杂关系,而这些不正常的关系,最终一定与不法利益结成难以厘清的千丝万缕的瓜葛。
现在回想一些往事,我似乎可以滤出一点头绪来——那就是闻禄生前一定卷入了多次的以贷谋私、钱权交易案例。如今他虽然不能开口了,但是,那三百多万元巨款最终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呀!等到围绕这些款项的诸多线索弄清楚了,一切内幕也就真相大白了。”
“没错。实际上,闻禄名下的巨款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凭我在纪检监察岗位上的工作经验推断,这里面的故事情节一定不会简单。但是,这其中最终究竟能牵扯到多少内部责任人、哪个专业岗位以及什么层面上的人现在还是未知数。”
张茂林补充道。
“猜猜看,你们市行党委对此事到最后会持什么态度?”
陶守礼追问道。
“哼哼!你说呢?能是什么态度?”
张茂林一丝苦笑。接着说:
“按照王维信行长的性格,我估计他是轻易不会将‘家丑’外传的!据我所知,以前年度的几个严重违规事件,都是如此这般——一瞒二骗三遮掩!就说前年市行营业部主任梅艳木擅自用自制凭证违规转移企业存款那件事,当时正逢咱们淞阳市内各金融机构进行分组‘交叉’检查,这些显而易见的违规问题本来已经被检查组发现并且写进了汇总报告里面,可最终愣是被王行长施展神通,暗地里出手‘摆平’了!当时,我在行务会上的态度很坚决,要求严肃查处相关人员!你想,我们的基层营业机构负责人竟然胆敢私自动用企业客户存款,这是何等严重违规的事情?但是,咱们的王行长和殷副行长再三强调说营业部之所以违规操作,主观上只是为了完成市行下达的超额储蓄存款任务而无奈为之,并且事先已经和相关的开户单位进行了私下沟通,不会存在什么道德风险。对此,作为一名在市行党委领导下的小小纪检书记,我只能保留个人意见。即便是再怎么坚持,我本人总不能越过市行党委这一关口而单独向省行反应情况吧?!
有时候心里真觉得憋得慌,更是愧对纪检书记这个称谓!守礼,你今天这么讲,还不如直接骂我这个纪检书记失职算了!我能体会得出,闻禄的事情恐怕是要向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倘若如此,就算王维信行长再能‘妙算’、再有‘道法’,恐怕也难说能隐瞒得住。依我看,说不定省行马上就得派人下来核查相关情况,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我们全行上下会面对什么样的可怕局面呢?淞阳分行的经营状况本来就是全省的尾巴,倘若在内部管理上再给省行捅下天大的娄子,哼哼,弄不好我们几位班子成员就得集体被摘下乌纱帽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