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人起得晚,鸡窝里的鸡们等着开门儿。一打开,一涌而出,先是拉屎,然后各处觅食。
供食了,鸡一起挤槽子,头挤着头,冠子乱颤。“小红”举头,左叨一下右钳一下,咕咕发怒,鸡们退了;剩一个不懂事的小黑,看不出眉眼高低,还在抢吃,周围静了,也没加理会,被“大冠子”狠狠叨一下,惨叫着走了。其它鸡不敢抻脖觊觎了,只好上一边去寻吃的。
“小红”吃饱了,离开槽子。其它鸡开始回来吃,抢起来。
小全妈看见也不管,公鸡就一个,靠它做种蛋呢。小全在屋里单独喂那只受伤的“小花”,从碗里拨饭。
人一周忙碌劳累疲倦,有个充分睡眠休息,睡到自然醒,如座钟把弦又上了劲儿,慢了的针儿按广播拨到正点,精力充沛开始运转。男人下地除草,给猪铼菜,女人洗衣服,拆被褥,还上街,用快到期的一些票儿。总之,全忙着平时不能做的大活儿大事。
太阳热剌剌。隋叔说快出伏了,隋婶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吧!”隋叔抠鼻子疼,揪着鼻毛回屋,照镜子剪鼻毛,剪下了鼻涕嘎巴,挺大的。小冲过来看,问剪啥呢?小志说鼻毛,小冲说咱们剪吗?隋叔说小孩不长。
隋婶洗衣服,洗到小涛衣服,兜里面有东西,掏出纸,还有钱,泡湿了。多亏没搓洗,把钱放窗台晒。小冲来看,看是不是他家的。“小涛,小涛?”“屋里哪有哇?”早走了,是小勤来找走的。“这小子起得晚,出去得快,就是不干活呀。”
小家来小全家的院,“今天干啥呀?走哇,咱们去大下边呀?不远——”小全抱着“小花”说:“我今天还得去学校,你要上哪呀?”“大甸子。”曲文来了,说:“泥地,陷人。”小全说:“是呀,掉里就爬不出来了。”小家推曲文:“就你瞎说,那么玄乎,那边现在没有水。”小全说:“你看没有水,上面是干的吧,可下面是稀泥……”小家拉曲文走,说不去大甸子。曲文说去牛奶队。在牛奶队柴堆,曲文说:你先说我的毛病。小家说没什么。曲文说小家傻的呵,不分好赖……小家说曲文有那么多……曲文生气说刚才不是说没有吗?小家说那是跟你客气。
小全喂“小花”喝水,“小花”歪着脖,伸直一点。小正和小冲进院来,偷偷摸摸地往屋里去,小冲的胳膊夹着什么东西,靠着小正走。小全进屋,问:“干什么呢?”俩人一起晃脑袋,“没藏啥。”小全眼睛不动:“蒙谁呀?”小冲看柜子下又转向别处。柜子下的布帘没放好,翻着角,小全走过去掀开,是一根拐棍。“谁的?”拐棍把手处摸得光滑,棍不长,“谁的?”看小冲。
“他姐的。”小正说了。
“拿来干什么!啊?她没有拐棍怎么走?她不是你姐呀?”
“她现在不用。”
“你不让她出屋了?”
“小六也拿他奶的拐棍……”
“他奶不用了,下不了地了。你姐也躺炕上不能动了?”
小全去送拐棍,一路想,老人如果没得大病,拄拐棍有一种风范,年轻的拄拐棍是什么呢?
小萍重摆相片,和春丽、小丽她们交换相片了,可以换下几个不好的,然后用抹布擦镜框玻璃呢。“大人没在呀?”“有事呀?”小全没说事情经过,放下拐棍就走了。小萍说坐一会儿呀,小全说:不了,一会儿还要去学校。小萍追了一句:这么热天,还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