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
菱绡在殿中轻轻踱步,一双冷静的眼眸审视着前方。在她面前,昔日王城护军的翘楚,有一多半被按跪在地,虽面容各有不同,但脸上却是同样的愤怒和不屈。而在他们身后施力压制的人中,也有一些来自他们的同伴。
被同伴压制和背叛,对于任何一个还在坚持的人都是一种刺激与侮辱,这使得跪地之人身子虽矮,但底气却越发雄壮,张口训斥之间无一字不是饱含着怒火与鄙视。
被骂之人多脸有愧色,他们又何尝不想流芳千古?可一念及家中老人妻儿,那刚刚澎湃的心便又冷了下去,只能闭口不言,忍气吞声。
还有少数二三个人,一时转了身份,立场也跟着适配起来。为讨好新主子博一个好前途,把心一狠,照着过去同僚的脸便打了下去。打得虽是旁人,自己的手也是火辣辣的,可手上虽痛,心里却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分辨不出这到底算是来自霸凌的快感,还是出于逃避的轻松。
菱绡一言未发,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虽然年轻,却也经历不止一次生死。当年她负责的南疆基业被云焕率人击溃时,也曾经被按在地上,无力的承受这些叛变之人的侮辱。如今她成了胜利者,成了旁观者,再去看这类似一幕的时候,只觉得当年所受的苦难都像是一部舞台上的戏文,那么近,又那么远。
——原来人身处不同位置之时,所在乎的完全不同。本以为自己会永远鄙视这些叛逆之徒,可若没有他们,自己便要多费力了,由此来看,还是有这类人比较好些。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笑了一声。
叛逆讨好者见她笑了,以为她认可了自己行为,心中一喜,下手越发狠厉,一边打还一边用眼神示意之——毕竟这个少女大人生得甚是清新,虽比不得西南女子娇艳,但也是周身一派灵秀之气,别有一番风味,何况年齿又稚嫩,定然未曾婚配,若能讨好她,只怕不仅飞黄腾达,再下力搏一搏说不定还得财色兼收呢。
他是从军之人,手重本就是常态,这打得越发狠了性,不多时,便将昔日同僚打得血流满面,昏倒在地。
对象没了反抗之力,他一时也有些怔忡,只得骂几句:“这么不经打,呸。”
还未及转身,身侧就袭来一股清雅的香气——他心中猛的一跳,便知那少女大人已来到身畔,心下大喜,忙不迭转身献媚:“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菱绡只不过路过,倒没想过要与他对话,怔了一怔,道:“哦,你做的很好。叫什么名字?”
叛逆者见她问及自己名字,更是狂喜:“大人您客气了,我姓常,您叫我常宝就好。”
“常宝?”菱绡心中一动,立时便想起小叶子来:“经常的常?宝贝的宝?”
常宝忙不迭点头:“是,是,大人真是厉害,一猜就猜的准。”
菱绡一侧目,见常宝一双眼钉在自己脸上,满目热络,倒着实有点意外:“你倒很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