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若是平常,大掌柜自然是当家作主,可此刻陶翡就在楼上坐着,大掌柜就算再能干,也得投鼠忌器,顾及正主的面子。这一局,小叶子剑指的,就是楼上的陶翡。从陶翡的履历来看,他能短短两年站稳脚跟,靠的就是高风亮节,不论他是真的慈悲为怀,还是沽名钓誉,但他对名声的看重程度,绝对是白凤城中第一名。
虽然白凤楼上毫无动静,但小叶子却无比肯定——陶翡定然在某个暗处的角落中,默默的观察这周遭发生的一切。
当下小叶子又拜了下去,这一次,她说话的声音却提了些许,确保每个字都教众人听的清楚:“素闻陶家公子爱民如子,今日虽未见陶公子真人,单看掌柜您的风采,就足以证明所言不虚。红腰若是再站下去,就是不知礼数,冲撞了贵人贵地,有碍观瞻。”她双手拿起银子放到面前,对着银子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红腰虽然境遇不济,却也不是乞讨之人。卖身求资,天经地义。多谢陶家高义解囊馈赠,但红腰不敢领受,也不会再给陶家找麻烦。就此拜别,后会无期。”
她颤巍巍起身,一抬头,暴晒日光映得她素白的脸萧索无比。她脚步虚浮的走了几步,忽然一头栽倒在木车旁。
众人登时一阵惊呼,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扶起小叶子:“姑娘,小心呀。”
小叶子苦笑一声:“三日油米未进,实在是撑不住。失态了,对不住。小女子这就离开。”
说着她便去拉车上捆绑的绳索,企图拖车离开。然而她本就身量瘦小,此刻又举止虚弱,扯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几步。
她这一套作下来,刚才围观的那群人就算再有不良之心,也不忍心再指责揣测什么,但碍于陶家威势不好多说,只能啧啧叹息。
这时,一个小厮忽然从楼中冲了出来,对着大掌柜耳语数句。大掌柜听了,瞬间改了态度,恭恭敬敬的走到小叶子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姑娘请留步。姑娘进退有度,谈吐不凡,又不贪恋俗物,足见得是个女中君子。我家公子常有严训,凡教化中人,必当以礼相待。姑娘夫君惨亡,又无依无靠,不如先在我白凤楼中暂住,先了却夫君后事,再作论处。”
小叶子闻言,故作深思片刻,当即摘下头上草标,双手举着奉到掌柜身前:“陶家高义,红腰敬佩。红腰不是不懂规矩之人,愿以此草代身,押在掌柜这里。无论陶家是否接受,这都是红腰一番诚意。还请掌柜勿要推辞。”
掌柜无奈,只好收了草标。当下着人安排小叶子住所及穆瞳”停尸“处。毕竟是生死大事,又闹的满城皆知,当日晚些,陶家便着人安排下葬,以塞言路。
小叶子作为未亡人,一路哭灵,极尽哀痛,悲戚无法自持。陶家特特给派了一个侍女扶着她回白凤楼。小叶子也不推辞,任由侍女将她送回白凤楼客房,闭门谢客,为亡夫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