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想送他回故乡

晏君山 西浮屠 3205 字 1个月前

月姬来好像只为说这番话,说完留下崔副使一干人等,没有多余的吩咐,只离去时给了一个眼神,崔副使便领会了主子的意图。

崔鹤州身为靖州副首,却效命于月姬,元绮虽不意外,却仍感到震惊。

关外各族割据多年,数十年前突厥崛起,各个部族虽未完全臣服,却大多都已为其效命。也就是靠着众多部族联合的十万大军,才攻下了中原的三州十六郡!

数十年来,当今圣上避战怀柔,允许婚嫁通商,边城自然漏得如筛子一般。

但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在靖州刺杀首官,妄图攫取私矿,是元绮没想到的。

她也是遭到月姬刺杀之后才从元穆的信中得知,原来萧淙之刚到靖州,便开始着手,剔除外贼安插在靖州政要中的细作。又带兵出关扫清了郸州逃窜的外贼。有如此基础,才开始着手兴民生,一切属实不易。

眼下局势,如若萧淙之身死,副使必然代政,这段时日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成为敌国之资。

元绮在几息之间,想通其中关节,立时便坐不住了。几步越过崔鹤州来到矿洞口,高声道:“来人,传话下去,四个时辰内修复矿道,赏五百两黄金,救出刺史者,赏千两黄金!”

如此一来,官兵也等同于受雇于她,如此巨款,即便听命于崔鹤州,也不得不瞧瞧她的脸色!

除了刚刚加入的官兵,负责开矿修路的,本就是一无所有的灾后流民,听见如此厚赏,有不少人停下手中动作,愣在了原地!

“夫人这是何苦,为救刺史大人,我等本就责无旁贷,可人祸易躲,天灾难防..…”崔鹤州还想说什么,韩冲一脚迈上大石头,高呼道:“都听见了吗,刺史夫人发话了,还不照办?”

回应他的先是零碎的呢喃,而后逐渐凝成有力的高喊:“旦凭夫人吩咐!”

冷硬的沉默取代了崔鹤州的关切随和,几乎是用力剜了元绮一眼,转身走远,落坐在专为月姬收拾出来的椅子上,对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便面无表情地盯着矿场。

只要确认萧淙之身死,无所谓争眼下长短。

元绮不再管他,又与韩冲杜档头研究着山脉图。

“小家主,开矿前,按您的吩咐特意找人点过穴,且靖州色矿早年本就常年开采,从未有过坍塌的情况。若非地震天灾,绝无可能连续坍塌。”杜档头小声说。

元绮和韩冲一听就明白了他话中意思:“你是说有人动手脚?”

杜档头面露难色地点头:“不瞒小家主,小人此前修复矿道时,曾发现过硝石与硫磺的痕迹。”

“硝石?”元绮立即看着韩冲,“军中之物?”

韩冲道:“硝石与交硫磺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用于入药治病,可能引起矿山坍塌的,却只有军用的飞火。”

元绮又看向杜档头:“你何不早说?”

“此等大事,小人不敢欺瞒,先前早已禀明刺史大人,大人吩咐,不可再与第二人说起。可眼下事关生死,小人才不得不违背。”

他早知道?

元绮又看向韩冲,他却不再此纠结,指着山脉图道:“你将发现硝石的位置指出来。”

杜档头其实早已探过,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可能报给萧淙之。于是没有任何思考,便指出了位置。

韩冲拧着眉,难得有了正经模样:“嫂嫂,以我对飞火的估计,贼人不敢深入,只在矿洞入口不远引爆了飞火,如此,洞楼坍塌,深处却未必塌方。咱们只需挖通这一段,必能见分晓。”

元绮点头,又低声对韩冲道:“韩将军,对方在军中有人,我不过有些银钱,只能拖住一时,还得靠你为淙之镇在此处。”

韩冲当即领会:“嫂嫂放心,我这就增兵!”

“嗯!”

四个时辰,在石块与器具碰撞的声音里过去。元绮不敢离开,始终站在近处。

荔云寻了一把椅子送过来:“小家主您已经站了一天了,休息会吧。韩将军和杜档头都在呢。”

她看了一下旁人,自己不坐他们自然不敢休息。又回头看一眼崔鹤州,原先为月姬收拾出来那一方休息处,已设下挡风围幕。

元绮坐下,双腿如灌了铅,又痛又酸,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得发疼。来不及多想,她已看见远处的工头来报杜档头,虽听不见说的什么,但瞧他们的脸色便知道,矿道仍没有修复。

即便里面的矿道没有坍塌,被困在里头那么久也必然凶多吉少了。

她不能深想,又让荔云去传话:“时限虽过,但谁能救出刺史,这一千五百两黄金,尽可拿去!”

另一厢, 围幕辟出的休息处,手下人来报崔鹤州:“大人,四个时辰到了,还是没找到人。那女人说,谁能找到萧淙之,赏一千五百两黄金。咱们要不要出手?”

崔鹤州脸上浮现出笑意:“出什么手,都被埋一天一夜了,哪还活的了。他萧淙之就是三头六臂,今日也得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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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的是,只是他夫人家财万贯,只怕会给我们找麻烦。”

“怕什么,萧淙之死了,就算她娘家再显赫,到底是个女人,靖州轮不到她做主。何况,这矿又不急在一时。你去问问,底下人准备的怎么样了?等他们挖出萧淙之的尸体,咱们也得出出力!”

“是,下官这就去办。”

一直到月隐入薄雾中,矿道里才传来消息:“通了!通了!找到了!”

元绮倏然起身,直奔而去,荔云和杜档头却来拦她:“小家主您得顾着自己的安危。”

实则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一具具从地下抬上来的矿难尸体,她未必能承受一眼!

韩冲已经率先带人围了上去,元绮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脑海里月姬的话和往日与萧淙之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交替出现。

她知道他一开始逢场作戏,可她也记得他多次为自己解围;她知道他利用她,可他也曾舍命相救;她知道他来历不明行事狠辣,可他所谋无一为了自己!

她防他,气他,可她也敬他,甚至,有些……喜欢他……

对于周遭的声音,元绮恍若未闻,眼里只有人影攒动中,被抬着穿梭而过的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她笔直向人堆里走,荔云只好上来抓着她的手臂:“小家主,奴婢替您去。”

“不,我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