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输给天下之主。”吕不韦在蜀地的话,嬴政没听见。他也不会知道吕不韦在阖眼时,他眼前浮现出的居然是邯郸街头的一片金辉,他抱着三岁的政儿,那孩子睁着大而黑亮的眼睛软声问他:“二爹。你和爹还会回来吗?”
——“会。”吕不韦这样说。
可他骗了他,他们一走就是九年。这是一场奇货可居的豪赌啊。他带着与王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嬴异人回到秦国,为他谋划了一个秦王,为自己换得一个相国。
彼时一杯酒凉,原是十二年的寒寂。
嬴政不再是那个被人欺负也要苟且偷生的质子。
此刻,他已是野心勃勃的秦王政。
嬴政看着面前伏着的人,冷声道:“向来趋利避祸的李客卿,今日之言倒让寡人刮目相看。”
李斯在很久很久以后回想起今天的这个场景才发现,原来此前无论多少次,他只是懦弱。
嬴政亲自动手攥紧了韩非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寡人原是心疼先生说话不便,没想到你还是有那么多话想说。别以为寡人不知你存了什么心。但你如今是寡人的臣子,有些不该说的,当要缄口。你明白?”嬴政的声音不重,但语气是入骨的寒。“或者你是认为你那个侄子活得不耐烦了?”
韩非濒死的灰暗瞳孔迸发出一丝颤,他重新注视他。“臣…臣,明白……”
嬴政一把扔了他。
许栀是第一次看见嬴政生气。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话太夸张了。她感受到的只有静水流深的高压与震慑。
许栀被这一幕惊到了。怎么和她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李斯当要等韩非说出存韩之言,顺着嬴政的意思将他杀死才对。
“寡人劝客卿当好好奉告你那师兄,不要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