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6年——
西北苦寒,广阔多风,有又无山岭阻拦,方至酉时(you,下午5点至7点),天色已然昏暗,行人纷纷归家,而店铺商贾亦逐一点燃灯火,
董君雅沿路前往武威城内最大的“成记酒家”时,心中颇有挫败。
诸多故旧对他虽然热情,但对于推举二子之事却颇为迟疑,有直爽者明言其推举名额已用,亦有委婉者询问董卓可有值得破格推举之功绩。
功绩?和一干羌人混的颇熟算否?不,不仅不算,怕是反而要算作恶评罢,边官一向以军功提拔,和那些潜在军功交好又算什么?
诸多友人中,提供协助最大者,愿意举荐董卓为一县县尉,还笑称此乃子承父业,董君雅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虽然同为县尉,掌一县之兵,但中原富庶郡县的县尉与凉州边镇的县尉岂可同日而语?简单说来,曾任颍川县尉的董君雅在离职几年不事生产后仍有充足财货供董卓习武,董旻进学,然而据说某些西凉本地县尉退下之后不得不重操旧业,以耕地或打铁为生,也不知真假。
这倒并非做县尉时有所贪墨,而是当地世家大族按惯例所赠,还无法拒绝,因为他们根本不要求什么,而且赠予县丞、县令,乃至郡丞,郡尉的更多,小小县尉拒绝收受资财以示清廉,要让那些顶头上司作何感想?
至于西凉这边,由于边患频发,各大宗族各有武备,若真对上,说不得比官军还要能打,自然没必要去和“手下孱弱”的县尉亲近。
无论如何,仲颖不能做一个县尉,董君雅想道,若争取不到一个郡尉,那么至少也得是县丞或县令,毕竟身处胡汉边界,若胡人寇边,领军的县尉大抵是第一批阵亡的。
按董君雅原本想法,最好能在凉州刺史手下做一“从事”,这等官员并无固定司职和称号,军民粮财皆有可能“从事之”,上可监军理政,下可抄书守门,各人职责全凭上官安排,他在颍川时曾听闻有在官塾监督学子学习的“劝学从事”,以及长相可怖,每日随巡兵捉拿犯宵禁者的“威猛从事”。
“我还能喝!小二继续上酒!”
“再来!干了!”
刚走近酒家,董君雅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哗,不由得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在自家所住的陇西县,只要出了什么喧哗吵闹斗殴之事,十次有九次能在附近发现董卓,但只有一到两次能捉到他参与的把柄。
但这里可是武威!凉州刺史治所!小聪明不顶用,董君雅还打算给儿子在此地谋个好差,可不能让他闹出什么事来被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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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正颇为头痛地看着面前的酒疯子。
是的,酒疯子,如果一个人拿着只空碗不停地朝自己嘴里倒,还不停地叫着“好酒!”“我干了!”谁都会把他当做酒疯子吧。
若是能早些察觉,董卓还可以趁机溜走让这人在这里自己吵闹,但由于拼酒拼得思绪有些迟钝,没来得及发现,于是便和这个突然发疯的家伙一起被酒家食客们围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