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谷主的六子一女,有些找到了完整的尸首,有些则拼拼凑凑,勉强能辨认出形容,总之这七人在此战之后,皆彻底销声匿迹,原本世人以为这七人与其父一样,皆殉谷而亡,谁料这细辛竟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竟是谷主幼女,那么,既然当年能跑出来她一个,便绝不可能只跑出她这一个,毕竟当年她只有十一二岁,修为低微的她,若无人相护,绝无可能在正阳道的围剿中杀出一条生路。
雷丸直视灵珠,再度挥了挥手,盘踞于她唇边的一缕白芒亦随之消散,他神情肃然,令人望而生畏:“灵珠,我天一宗从不枉杀一人,若老夫所言有虚,你只管喊冤。”
灵珠的眼风狠毒,如同毒蛇鲜红的芯子,舔过众多虎视眈眈的天一宗弟子,薄薄的冷笑恍若山中凉风,吹的人痛彻心扉,那话语更像一柄利刃,刀刀见骨,句句见血:“不错,我就是通灵谷七姑娘灵珠,那又如何,我通灵谷满门皆丧于你们天一宗之手,此仇不报枉为人,我便是死,也要从坟堆里爬出来,屠尽天一宗。”
这一席极尽恶毒之语,从一个妙龄姑娘口中狠厉说出,说的众人心间一凉,皆是恍然。
“那么,我方家满门尽丧于你们通灵谷之手,这笔血债,又该如何算。”高台之上蓦然响起一语,方至晚再忍不住飞身而出,即便甚么都问不出,她也要问一问,只见她灰袍翩跹,剑光凛然,整个人飞旋着,落于灵珠面前。
灵珠不语,只凝眸瞧着眼前之人,与自己年岁相当,家破人亡之时,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华,自己这十年过得不易,她也定然如此,至于当年之事,其间龃龉谁又能说得清楚多少。
方至晚提剑相逼,眸光一时哀凉凄然,一时凶恶狠毒,自十年前家破人亡后,她再未见过有方家之人幸存,也并未见过通灵谷的余孽,此番乍见,深藏于心的恨被翻了出来,理智告诉自己,这灵珠并非首恶,首恶乃是其父其兄,自己不可以杀了她泄愤,她唇边嗫嚅,克制良久,才逼了一句:“你说,我方家百余条性命,又该如何算。”
灵珠相信,父兄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她更相信,方家灭门与通灵谷无关,这份相信支撑她走到今日,她高高扬起头,微微下吊的双眸轻讽一笑:“我通灵谷与你们方家素无仇怨,为何要灭你们满门。”
方至晚逼近了一步,眼眶微红,厉声大喝:“为那修炼邪术所用的众多白骨,为我方家世代相传的至宝伏魔化骨剑。”
灵珠轻轻一笑,笑声凄然:“我通灵谷修炼,从不滥杀无辜。”
正午时分的日光躲在层云后头,没有半点暖意。
这乌压压围了上千人的太乙峰,此时竟是死一般的静谧,无一人出声,瑟瑟山风轻掠,衣袂翩跹,发出竹海波涛之声。
方至晚手腕一抖,长剑嘶鸣,剑尖儿轻晃,横在了细辛的脖颈上,狠厉道:“说,灵骨与灵羽在何处。”
灵珠神情不变,只冷哼一声,傲然的转过头去,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方至晚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提着剑的那只手,进也不忍,退亦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