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敲了敲桌案:“龙与蛇原本就生的像,一时看差了也是有的,只是苍龙世家做事没头没尾,实在诡异了些。”
“龙是龙,蛇是蛇,我若连这个都分不清,你就真的给我调个治眼睛的方子了。”落葵凝眸,眉心微曲含了隐忧:“我心下总有些不安,我怀疑从与文元头一回见面,咱们便被他们盯上了,彼时我查了他的底,怕是他也查了咱们的底,可怕的是咱们没能查出他们,他们却将咱们查了个底儿掉,苏子,此番咱们的纰漏出的就实在太大了些,几乎是要命的纰漏了。”
苏子吁了口气:“若他们是有所图谋,有备而来,那么盯上你我,细查你我也是意料之中的,你我行事,不也是向来要细查了底细么,这不算甚么纰漏,况且他的身份也已经查实了,想来不会有甚么不妥了。”
落葵的手轻抚过绣品上凝碧叶片,在一枝一叶间分辨难测的人心:“那活着入锅的泥鳅便是试金石,他倒真的是难以下咽,趁我不备吐了个干净,我并不疑心他的来历,只疑心他的来意,苏子,如今局势不明,若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苏子进了一步,缓缓拿过她手里的绣品,将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指尖沁凉透骨,言语笃定温暖:“他已立下七宿心誓,即便真的是另有所图,也断然不敢不敢生事的,更不敢蛇鼠两端,你且宽宽心,莫要如此思虑过重了。”
不敢么,这世间从不缺胆大之人,亦有太多料想不到之事,落葵不敢有半分懈怠大意,她凝眸不语,只垂首饮茶,自己初懂事就学会了看人脸色,会说话时就学会了揣测人心,后来无法用动武解决一切了,便学会了用挑弄人心来度日,一个简单粗暴,一个细致缜密,但同样是杀人,拔刀时同样要小心溅到血。
呜呜咽咽的风自半开的窗掠进来,干枯的黄叶如同纷飞的蝶,一只只鱼贯而入,越过桌案拂过青砖地面,有一片停在落葵的肩头,闪着昏黄的微光。
落葵伸手拂下,两根手指在叶片上抹过,上头登时显现出淡白的蝇头小楷,她默默看了许久,这则消息来的太巧了,巧的叫人生疑:“文元进京了,未与空青相见,便不知所踪了。”
苏子刚接过那黄叶,尚未来得及细看,耳廓微动,便听得窗下缓缓而来的脚步声,那脚步与旁人的不同,像一枚叶轻飘飘的落下,刚刚触到地面,便又被风卷起,轻灵而又迅疾,这宅子里有此等身法的,除了他便只有空青了,他蓦然握紧了手,那叶片在掌心中化作一捧沙砾,从指缝间漏了下去。
空青的声音恰逢其时的传来:“落葵,你这里有吃的没,我饿了。”
落葵与苏子对视一眼,罩了件半旧的白底绣木兰青团花常服,又用木兰青缎带束起长发,才了然一笑:“尚有些点心,你进来用一些罢。”
空青推门而入,憋着一脸讪讪的笑意。
落葵神情如常淡薄:“怎么,果真饿的胃不和寝不安了。”
空青不语,只如同嚼蜡般咽了几块点心,又心神不宁的饮了几盏茶,才面露忧色,支支吾吾的说起一件很是棘手之事:“方才族中传信过来,说是三哥文元在青州境内失踪了,族长为保弟子安危,已召了全部在外的弟子返回族中,而我恰在青州,族长命我全力查找三哥下落。但我对青州城极为生疏,全然没有头绪,此来,便是请你与苏子相助一二。”言罢,他冲着二人拱了拱手,一脸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