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牙子据说去过很远的地方,最见多识广,连她都说那青年说不定就是缥缈峰上下来的。
山里的月光很亮,隔着纸糊的简陋窗户,将外面映的白白一片,谢云霁披了件袍子去关窗,才推开一条缝,一股凛冽的寒气袭来。
万籁俱寂,山里夜深露重,连虫鸣兽呜咽声都听得很清楚。
从邑江顺流而下到这小村子,已然半月有余了。
谢云霁清醒后,就在这农舍里,体息运行了几个小周天之后,经脉中的阻塞之感终于减轻了许多,身体里江水浸泡的寒意不知怎的也全然消失了,只是胸口那旧伤还隐隐作痛。
他看着月华下的那只绯色布鞋,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
在他放下手中的支杆要关窗时,那个小姑娘破雾而出,小声道:“你醒啦?”
他微微颔首,“多谢恩人相救。”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这些年在朝中如履薄冰的算计和已经形成的谨慎心性,让他并没有急于睁开眼睛。
而是不动声色的暗自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农舍、农妇、小姑娘。
是他们救了他,没有恶意。
谢云霁紧抿的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在下在此叨扰多日,还未谢恩人救命之恩,姑娘你家大人呢?”
芸妮儿诧异地看着他,撅嘴不满道:“是我救了你呀!咋还要找我家大人?我今年都快十四了,是大人了!”
谢云霁微微笑,拱手道:“原是姑娘救了我。”
快十四了……
兴许是山里风沙大,少女黝黑的脸蛋泛着微微的红,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整个人如清晨的露珠。
原来十四岁是这样小。
她十四岁的时候,面临了人生中的巨变啊……那时的宋旎欢,会多么无助和绝望呢。
他却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
那时的她,分明还是个孩子啊。
谢云霁眼神微黯,沉默着用手捂住胸口,那个地方,钝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