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沫调转眸光,落在画上。
画中是一个白发女子,身着一袭分离袖款式的淡色长裙,脚上无鞋,纤细的玉足就这样裸露在世人的面前。
她的美眸中毫无温柔,蕴藏着极度渗人的光彩,与之对视很难不让人浑身冰寒。
女子的左侧有着五柄锋锐的利剑,右侧则是一座看起来极度诡谲的道台,这是染古皇道法中赫赫有名的一招。
‘染·万筑道台!’
“嗯,你很有创意。”时沫顺手揉了揉寂璃的小脑袋,表示了自己的高度赞许。
这一张画没有繁复的华丽点缀,却将染古皇的风姿显现,也将史书中关于她的特点展示的淋漓尽致。
时沫这一次没有立刻落笔,笔尖在砚台来回游动,墨水泛着层层涟漪,斟酌着词句,新的章节将要诞生。
“群星璀璨,未必就是盛世,日月蔽天,方显海晏河清。”
回忆着曾看过的史书,时沫神色微微一凝,毛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要不是有仙元控制,不然那墨水估计会洒出一副山水画来。
待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时沫终于动笔了。
“忽有一日古皇落,万千仙门竞相庆。今朝利刃手中握,誓叫仙界无散修!
暗界立榜十二卷,终造量劫乱天下。翻天覆地自今始,杀人何曾惜手劳。
往日繁荣皆泡影,万千仙门无一半。稀世奇珍烧作灰,稚子门前尸作阶。
神魔未临仙火熄,天地飘尽悲歌气。枯木竟得骨来伴,柳絮纷飞共血舞。”
时沫停笔,拿笔的手撑着桌子,随后托腮,一双犹如蕴藏着无尽宝藏的美眸看向寂璃,笑了。
“这位要不你来写?”
寂璃摸了摸下巴,摇头拒绝了,“不了,我们笔迹不一样,我说你照着写吧!”
“好主意。”时沫正襟危坐,毛笔沾墨,神情认真,等待寂璃开口。
寂璃也不含糊,寻思了一下时沫所要的效果,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词汇,朗声说道。
“看那治愈世人伤痛的风,一个小小的荒坟。
听,呜咽的是风,还是他?
滴落的是雨,还是泪?
世人都说至高者忘情,有情者将长埋尘土。
可寂灭所有的他,却在荒芜的心间,仍留有一方长满花草的世界。”
说到这,寂璃静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似乎是在感伤着什么。
“无需天地加冕,也无需万灵叩首,我将拜谒风雨中的南苑,恭候寂静的君主到来。”
时沫一一写着,一个字都不落的全部记录下来,相比起自己,她更愿意相信寂璃对这位的认知。
“此即【天君寂灭!】”
在说到天君寂灭的时候,寂璃的语气有了变化,不同于往常见到强者时的拘谨,这是实打实的尊敬,而上一个让她如此的人,还是仙帝众生!
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时沫很是自觉的起身,把位置让给寂璃,静候她的大作。
寂璃的画一如既往的精美,将天君寂灭画的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画卷里飞出来般。
只是这画也仅仅只是栩栩如生而已了。
看着手中的画,寂璃抿了抿嘴,不满意,她不满意,画中人的气质根本不及她记忆中天君分毫。
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根本无需任何场景又或者饰品来点缀。
可是,可是,她画不出来。
这让寂璃很是沮丧,时沫看出了她的沮丧,安慰道:“你已经画的很不错了,要知道,至强者的风采,哪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触及的,再说了,一味的追求完美,就是一种不完美。”
“有道理。”
听到时沫的宽慰,寂璃瞬间打起了精神,一度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有过沮丧,真的不是装的吗?
如果是,那寂璃装作沮丧,难道就为了听时沫的一句安慰?
动机实属不明,所以保留猜想,推到他日再看,时间终给答案。
时沫坐好,提笔来回沾墨,“寂璃,接下来我们真的要那样做吗?感觉有些不妥啊!”
“这有什么,别担心,至强者哪个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岂会因为这等小事而报复。”
寂璃拍了拍自己贫瘠的胸脯,以示保证。
“嗯……”
沉吟着,时沫没有着急动笔,眼中闪过深思,显然还是有着忧虑,并不信任寂璃的保证。
不过,很快她就舒展了愁丝,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老老实实的将一切写上,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她落笔,书写下新的篇章。
“善?那是恶的起源。
名为亵渎的黑潮流涌,无数英杰的哀叹交织,且看那一颗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们的明日会到来吗?
凡修【我】功者,当献上所有!
凡【我】道统者,当献上所有!
凡走【我】路者,当献上所有!”
时沫刚想写下最后一笔,为这一段介绍打上结尾,却突兀的顿住了,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
“世界并不美好,它喜欢将完美切割,所以留下一桩桩遗憾,它喜欢将恶类滋养,所以蝗虫遍天下。
小主,
它从不仁慈,因而无数幼小的生命只得匆匆来人间一趟。
它太过无情,因而不懂世人的苦楚要如何排解,只知降劫。
而今,【我】赋予世人踏上这条路的资格,若有足够的勇气,便上前来,击败并攫取【我】所拥有的一切吧!”
看着纸上的文字,时沫很满意,什么叫文字加工,这就叫文字加工。
摸了摸边上寂璃的狗头,时沫胸有成竹,这下肯定不会有事。
“此即【灵帝!】”
写上落款,时沫准备让寂璃作画,却见寂璃小脸上布满深思之色。
好奇,遂问道:“怎么了?”
寂璃摇了摇头,不言,可脸色已经将她出卖,时沫看了看寂璃,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写的东西,抿了抿唇。
“你是觉得哪里写的不对吗?”
“没有。”寂璃果断摇头,虽然时沫写的时候加入了大量的马屁,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只是觉得时沫漏写了东西,一个灵帝标志性东西,好像是灵帝曾经吟的诗。
那一首诗,可以说贯彻了灵帝一生的行事风格,以及性子。
“那还不画。”
见寂璃真没有事,时沫当即就给了这故做深沉的家伙一个后脑勺重击,随后吹了吹手掌,似乎是觉得被反震疼了般。
寂璃当时就蹙起眉来,以往常来看本应爆发的她,这一次却没有,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一言不发的画了起来。
时沫也没有闲着,取出了一个躺椅,直接舒舒服服的眯了起来,准备休息休息,等休息够了再继续。
画着画着寂璃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沫子,灵帝曾经吟过的诗,不用加进去吗?”
时沫笑道:“这个我本不想写,但你说了,那便写好了。”
寂璃点头,还好她已经空出了足够的空间,不然这一本书就得重写咯!
她让开了位置,时沫上前,提笔写下那首灵帝曾吟过的诗,被无数人唾弃过的诗。
“修行路艰如登天,不修魔性怎成仙。
亲朋好友鼎中灰,惜得丹药三两枚。
巡征追猎十三境,亡潮初成天不迎。
今朝暂且避风雨,他日成主鞭众生。”
笔落,时沫重回躺椅,暂时就先写到这里,接下来的故事,她需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