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没能说服柳如思,他实在无法看着她在面前泪流不止,而他失忆的设定也缚住了他的手脚。
站在牛车旁,小秦晧满眼不舍的望着他,而他揉了揉小秦晧的脑袋,心想:你看着我有什么用,去帮我求求你娘啊!
这时柳如思拿了个包袱从屋里出来,小秦晧连忙跑上去拉着她的衣袖摇晃,稚嫩嗓音满是哀求道:“娘,叔叔能不能不走啊?”
这小子果然有读心术!但读的好!
他也满脸恳求的看着柳如思,希望她能看在儿子的面上让他留下。
“叔叔的家人朋友会想念他的,他应该去找自己的家人,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人有悲欢离合,皓晧也应该明白人总会分别的。”柳如思将小秦晧搂在怀里安抚着。
他哪有什么家人会想念他?他们只恨不得他死!可他“失忆”了,他什么也不能说…
“小翠啊,你这意思是秦烈…秦义这一走就很久不回来了?”驾着牛的柳荣贵当即皱眉,这侄女婿难道是要去找他服兵役的老爹吗?这么多年不回来难道不是死了吗?
他又把希望放在柳荣贵身上,小叔你能不能行?
这些亲友就是认定他是秦烈了,劝了很多次都是无用功,现在人要走了,柳如思也不再与小叔争辩了,只是淡笑着说:“他腹有诗书,必不是池中之物,不该在这小小东山村里蹉跎岁月。”
“这倒也是。”柳荣贵在柳翠嫁给秦烈后也了解到,秦烈之前也是想考功名的,可惜面有疤痕者不能入朝为官,科举也就不能参加了,秦烈十三岁遇熊,脸上的疤就葬送了他的前程,如今有了无暇的样貌,确实可以再试试。
于是柳荣贵转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功成名就之后,可别忘了本啊!”
他早就功成名就了!现在就想握住这个“本”!但他“失忆”了,也不能说…
老的小的都败下阵来,他只能眼看着柳如思走上前将包袱递给他。“你的东西都忘了收拾。”
他根本就没收拾,总想着还没有转机能留下,方方面面都在抗拒着要离开的事…
他不接,柳如思就一直举着包袱,脸上是柔和但不容拒绝的态度,对视许久后,他知道,他是真的留不下了。
将包袱接过,从里面翻出玉冠和扳指,这些虽不具号令之能,但也是稀世之宝,留下反而可能给他们带来祸端。包袱里剩下钱袋和他来时穿的破损衣物,他将包袱递回。
“这些你留着吧,钱不多,但也能让你少几日操劳。”他嫌银票怕水怕火,且他没有需要自己花钱的时候,只带了些打赏用的零碎…希望他走后的时间里,她能少做点粗活。
柳如思却不接,只是淡笑着说:“你失了记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归处,得留着钱财傍身。”
“我…”若他真是失忆这话是没错,可他并不是!但这能说吗?
之前一直在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是秦烈,他是失忆忘了自己是谁的话,那些言语举动勉强算情有可原。如果让她知道自己从未失忆,是一直在骗她的…
恼火的把钱袋从包袱里掏出来,他径直把剩下的破衣烂衫塞进柳如思怀里。
“衣服破了也不能穿,若是不想看就烧了罢!”说完他转身坐上牛车,不再回头看她。
柳如思淡笑着,目光从他身上的衣服上移到他的侧脸上,她清声道:“祝君平安喜乐,一生长康健。”
小秦晧也挥手道:“秦义叔叔一路平安!等恢复记忆后,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牛车晃晃悠悠的走着…
那座农院越来越远,那片池塘也渐渐看不见…
拉车的公牛身强体壮却性情温和,这条出山的路它已经拉了好多年了,每一个弯每个分岔它都记得,柳荣贵都不用赶,它就知道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