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书缓缓停下,陆川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川顿时抿紧唇瓣,犹犹豫豫地转头看向容北书,在触及他冰凉的目光时,陆川脸上挤出了乖顺的微笑。
“有事说事”容北书正色道。
“那个...袁婉清长什么样,我让人画了出来,阁主要看吗?”
陆川眨巴眨巴双眼,从头到脚都透着献媚二字。
容北书静静地瞅着他,眼底掠过几分危险流光,极其轻柔地问:“你很闲吗?”
陆川笑容顿僵,那双眼睛也凝滞了几息,“不闲”
他疯狂摇头,唇角依旧保持着那抹僵硬的弧度,可那双眼睛却在霎时间浮上了一层水雾。
“一点儿也不闲”
陆川牙缝里挤出了这苦涩的心声,容北书当然知道他这是在诉苦。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缓缓划过陆川的脸颊,容北书太阳穴突突地跳,辣眼睛般转走目光,头痛似地捏了捏眉心。
“大理寺的案件你暂时不用参与,好好休息三天”
容北书顿了顿,余光淡淡一瞥,压低着嗓音道:“管好子时,能被一个小姑娘制服,他们也不用再戴那张面具了”
陆川被放假的快乐冲昏了头脑,急忙颔首称是。
冷风呼啸,细寒透骨。
亥时过后,整个袁府只余寂静的黑暗,唯独守夜的婢女侍卫们安安静静地在外守候。
等一切归于寂寥,袁婉清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穿好鞋下了床。
大鄿最是注重女子的清白名节,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大户人家,对未出嫁的女儿管控极严,甚至连何时入睡何时醒来都有明确的规定。
袁婉清作为袁氏嫡孙女,从小到大所受的限制数不胜数。
她就像一个不断被修剪固定拉扯的树枝,必须完全按照家族喜欢的模样生长。
可是人毕竟不是树木。
树木没有自主意识,但人不一样。
袁婉清沐浴过后,嬷嬷都会亲自帮她擦干头发,看着她上床歇息后才会熄灯走出去。
为了袁婉清的清誉,她所住的内宅布防十分严密,屋外时刻有婢女把守,若有任何异常她们会立即敲响警钟,院外守候的侍卫就会冲进来保护小姐。
嬷嬷亲手锁好门出来,屋内只留一个贴身婢女伺候。
屋内的婢女也没有睡,见到主子醒来,便蹑手蹑脚地拿起一旁的披风。
袁婉清并没有穿外衣,身上只着一层云白里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婢女很自然地将披风披在她身上,转而走到一个角落,蹲下身轻手轻脚地忙活了好一阵。
袁婉清在婢女身后静静地站着,眼底浮上几分不耐,直接在婢女屁股上踢了一脚,婢女连忙点头示意“快了”。
再过了一会儿,婢女终于在不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下打开了暗门,蛄蛹着爬向一旁让出了道路。
袁婉清峨眉紧蹙,先是白了婢女一眼,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屈尊蹲下,然后从那不足三尺的入口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在袁婉清下去后,婢女轻轻合上了暗道的入口,随即走回自己的小床躺着了。
她本该在暗道入口附近待着,等袁婉清回来时还要为她开门,拉她上来。
但是根据以往经验,袁婉清起码要花一个多时辰才会回来。
袁婉清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夜明珠,大概还有三丈的距离才能抵达第一个转口,转口过后才能看到火光。
最初那段时间,袁婉清每每都会害怕,可他自始至终从未主动来接过她。
走的次数多了之后,袁婉清硬生生把胆子练大了。
袁婉清熟练地走过迂回的地道,转过最后一个转口,视野豁然开阔。
地道内腾出了一个方形空间,放了桌席,红木床榻,甚至还有洗漱的水盆脸帕和女子的梳妆台,看起来一应俱全。
空间另一头是通往别处的暗道,相当于两个暗道汇聚在这方形空间。
袁婉清的目光落在一袭清瘦挺拔的背影上,那人身穿紫色华贵鎏金长袍,头戴金冠,双手负在身后,单单背影都散发着无法忽视的贵气。
视线触及他的那一刹,袁婉清眸光一亮,咧嘴一笑,提着披风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