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公主还不愿自相残杀,因为她还没意识到,人心是这世上最恐怖,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沐辞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曾经受公主保护的人毫不犹豫地捡起刀刺向她时,公主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公主曾经将那人护在身后,曾多次替她受罚受刑。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她曾以命守护,那个她最信任的人,却是毫不迟疑地刀刺她的人,也是她第一个手刃的人。
沐辞见证了这一切。
后来,她们一起逃出来,一起获救,最后一起被带回宫里。
本以为终于见到了天日,可没想到,她们却走进了另一个牢笼里。
与幽戮不同,皇宫里的危险就像是地下涌动的暗流,踩错一步,尸骨无存。
沐辞又一次见证了一切。
她眼睁睁地看着公主戴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看着公主踏入党争这条不归路。
若说幽戮摧残的是她的肉体,那么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吞噬的是她的灵魂。
沐辞无法阻止公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能做的,只有长久的陪伴和以命守护。
容北书对公主而言也许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原本的她。
若不曾经历这一切,那个她本该长成的模样。
容北书对公主而言无疑是特殊的,也许也是唯一的。
沐辞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公主的纠结与撕扯,方才从容北书的反应中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多希望自己能将公主内心的想法尽数传达给容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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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没有权力替公主做决定。
容北书并不知晓公主所经历过的种种,所以他不会理解公主此刻的退缩。
公主心里的那道坎也只能由她自己踏过,他人不该干涉。
所以,沐辞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提示容北书,尽量给他们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作为一个刑狱官,容北书最该擅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领。
沐辞只希望这个耳聪目明的容少卿,不要陷入当局者迷的困局。
沐辞静静地跟着他们,一路沿着长廊走。
这座府邸确实很大,容北书和容长洲一路无话,也默默跟在墨玖安身后,观察四周。
迎面碰上的那些人在见到公主的那一刻,都会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然后退到一边让出道路。
容长洲皱了皱眉,转头扫了他们几眼。
原来不是npc啊,还以为看不见他们兄弟二人呢,合着只认公主不认别人。
容长洲嘀咕着,跟着墨玖安走进了一处院落。
腊月寒冬,未时的太阳温暖而轻巧,穿透着寒冷的空气。
墨玖安径直走到一扇半开的窗户前,兄弟二人自然地跟上去,站在她左右,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屋里。
房间内宽阔明亮,即便外头阳光明媚,可屋内依旧点了灯,烛光摇曳,炉火熊熊。
七八个男子围坐在火炉旁,而他们对面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弓腰驼背的老人家。
老者身穿一袭浅蓝色布衣,能看出来是因为洗了太多次掉色后才形成的颜色。
他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有点浑浊,粗糙黝黑的手紧紧握着木制的拐杖,拐杖的手柄处刻满了细致的花纹,十分残旧,仿佛在诉说着它所见证的故事,只那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岁月沉淀和历经风雨的坚韧。
他正向那群年轻人讲些什么,他们也在认真记录。
从屋外三人的角度看,屋内的景象和谐安逸,即便所有人都是粗布衣裳,却散发着几分雅致之美。
容北书习惯性地开始捕捉每一个人身上的特征,以此判断他们的年龄,性格,日常习惯,甚至职业与社会地位。
然而容长洲却选择了直接问墨玖安。
“那位老人家是?”
容长洲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毕竟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在探讨学习,他们趴窗偷看已是不妥,起码得小声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