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从部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程胜楠坐在前台前翻看着一份杂志等着他。
虽然因为何嘉禹小队的牺牲,使得特策部这一年的大年三十充满压抑和悲愤,但这是沈歌自儿时海亚那场意外之后,第一次有人等着他一起过年,让他在压抑之中感到一丝温暖,觉得自己的努力与付出是值得的。
十岁那年海亚之旅是沈歌噩梦的开始,经历了亲戚的背叛,榕山精神病院长达三年的折磨,让他的心智和记忆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沈歌也成了一名“疯子”,顺利的混入了榕山精神病院的团队,然后……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痛苦与回忆。
沈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直到遇到了程胜楠,融入了特策部,让他觉得原来活着也挺好。
沈歌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至于说有了“情”就有了弱点,他想的也很简单,只要把所有威胁到自己安静生活的危险一把火烧掉,从根源解决问题就行了。
而现在对他生活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十二支”,不管对方最终的动机是什么,几次的“干扰”已经让沈歌失去了耐心,决定主动出击将这些老鼠揪出来一网打尽,甚至不惜拿自己作为赌注。
沈歌没有把他和邓钰淇制定的计划告诉程胜楠,这对她来说只会是徒增烦恼,况且计划能不能实行,也得看十二支会不会“上钩”。
等,沈歌从不缺乏耐心,他能为榕山精神病院等上几年的时间,“等一等”十二支也没关系。
“怎么在这里等着?”沈歌原以为程胜楠会在食堂定些宵夜,然后叫上程母一起过年。
程胜楠笑着说:“我妈习惯在十点半之前休息,她说不打扰我们俩的第一个‘大年’。”
“听说今年解禁了烟花,可以在指定地点燃放,你想看吗?”沈歌搂着程胜楠朝大楼外走去。
“你呢?”程胜楠反问。
“我想到个好地方。”沈歌和程胜楠去到食堂打包了一些小吃,接着来到宿舍前,脚下一踩,战甲自动附着上诡皮靴。
“啊!”程胜楠被沈歌拦腰一抱,接着就朝天上“飞”去,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
沈歌抱着程胜楠借助诡皮靴的跳跃力,直接从宿舍大门处一跃跳上楼顶天台,来到中间的空地。
程胜楠被放下之后,长呼一口气,瞪了沈歌一眼:“我很想知道走进宿舍坐电梯,然后上天台能耽误多少时间?”
她着实没想到沈歌会为了节约两步路,给她来这么大个惊喜(xia)。
“有战甲不用,那升级它干什么?”沈歌理所当然的说。
程胜楠无奈道:“战甲是拿来这么用的?”
“不然呢?战甲就是为我提供便利性,装……咳,日常生活需要的便利也在其中,钢铁侠喜欢穿着战甲在城市里兜风,不也是因为‘酷’吗?”沈歌语气认真的向程胜楠灌输战甲的意义。
但程胜楠敢肯定,他刚才绝对想说“装逼耍酷”才是战甲存在的根本意义!
“……你高兴就好。”程胜楠木着脸说。
两人在天台中央铺上地毯,摆上小吃和饮料,吃着东西聊着天,等待凌晨的烟花。
短短的一個小时,沈歌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随着倒计时结束,时间迈入零点,榕市各地接连燃起了烟花。
漫天的烟花,将漆黑的夜空照得五彩斑斓,这一刻的热闹与欢乐,让人不由的将近年来诡异的恐惧抛之脑后。
沈歌和程胜楠在天台上静静的观赏了十几分钟的烟花,正聊着学生时期的趣事,突然一阵“咻咻咻”的破空声,从对面综合大楼天台上射来几十发烟花。
只见小七同学控制红雾战甲立即形成一面血盾进行防御,但烟花却在上空就直接炸开。
程胜楠朝综合大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部里的人。”
“王汉嘛,除了他谁敢这么玩。”沈歌说道。
小七同学附和道:“报告主人,检测到综合大楼天台上有七个生命体,是否需要进一步检测?”
“不需要,他们已经出来了。”沈歌说着朝综合大楼天台边看去,以王汉为首的几个老熟人正站在那里向他摇手示意。
然后就看到王汉拿着烟花加特林,对着沈歌这边一阵突突突,笑得那叫一个猖狂:“哈哈哈!新年快乐!”
“……”
沈歌和程胜楠从宿舍天台下来的时候,邓钰淇和特策部的队长、干部都在下面等着了。
诡异就像悬在特策部头顶的利剑,辛苦了一整年,也该适当的休息。更何况众人还沉浸在战友逝去的悲痛之中,也需要一场休憩调整情绪。
“本来这些家伙想在零点的时候上去找你们,我尽力帮你们拦了三十分钟。”邓钰淇笑着说道。
“哈哈哈!过年嘛,肯定要人多才有气f……我靠!老沈你要炸死我啊?”王汉从综合大楼中出来,就见迎面几根烟花冲了过来。
沈歌淡定的说:“你皮糙肉厚炸不死。”
“得!我就说老沈这人特记仇,你们还不信!”王汉笑骂道。
特策部的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宵夜,除了探员和战士,也有李响和蒋雯佩这些研究员,就连允儿两姐妹也被邓钰淇邀请来凑热闹。只是警戒期间不允许喝酒,让不少人都感觉少了点什么。
但诡异在前,怪人在暗,榕市分部相当于腹背受敌,即便邓钰淇想让战士们放松一下,却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马虎大意。
众人聚到深夜才各自回去休息,王汉似乎并没有打算回宿舍,而是朝着分部外走去。
“伱去哪?”沈歌好奇的问。
王汉笑着说:“我在分部对面租了一套房子,咳,嘿嘿,她被我安排在对面住着。毕竟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副队,也不好随便把没经过审核的家人接到部里来住,所以就安排在对面了。你们要不要过去坐坐?”
沈歌这才想起王汉之前和他说过,他和替他洗去泥泞的初恋走在一起了,还找沈歌借了钱,替初恋还了债。
沈歌和程胜楠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今天这么晚了,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了,换个时间吧。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别暴露家人,不然被那些家伙盯上也很麻烦。”
王汉点点头:“我明白,我安排的很小心,平时也很少去……只是今天毕竟是大年三十,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好。”沈歌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也不能去干预他人的生活。
而王汉确实是在特策部对面的商务楼租了一套公寓安置他的初恋,站在特策部大门甚至可以看到他走进对面楼。
沈歌和程胜楠回宿舍休息,让他比较意外的是,今天晚上十二支那些家伙难得“安静”,竟然没有出来搞事。
第二天一早,程胜楠作为内勤部主任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因此天还没亮就起床离开了。
沈歌睡到九点被玄关的可视电话吵醒,起床接起来一瞧,是门卫处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有包裹。
包裹?
沈歌眉头微蹙,如果是程胜楠买的东西,一般会提前告诉他,让他去取。至于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网购。
沈歌带着疑惑来到警卫处,却见一个快递小哥正在登记信息,送来的包裹不大,是个一尺长的盒子。
沈歌没有去接盒子,而是拿起快递小哥登记的信息和证件看了一眼,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挥了挥手,让警卫和快递小哥都退后,接着手上附着血红色的腐血战甲,拿起盒子走到一处空地。
“报告主人,检测到盒子里有生命体反应,重约为1300克,没有诡能反应。”小七同学说道。
沈歌将盒子放在空地上,周围的警卫和战士看到他奇怪的举动,当即明白那盒子应当是有什么问题,便纷纷退开戒备。
沈歌控制腐血触手拆开盒子之后,却见里面是一坨成年人大小的“大脑”,大脑、间脑,脑干和小脑等部分被装在一个保鲜袋中。
没有诡能反应,也没有异化的迹象。
血淋淋的,像是刚从脑袋里取出的一样。
“这是……”负责警戒的警卫队靠近之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脸色也是一沉,这大过年的“送”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正常。
“让检测部的过来。”沈歌朝警卫说道。
“是。”
很快检测部的主任亲自带了一队人来接应,和沈歌一起将“大脑”送到检测部进行检查。
检测部的人将大脑“剖”开,诡异的是里面被掏空了,准确说,是被一条条一指长的黑色蜈蚣在啃食。
奇怪的是,无论是这些蜈蚣还是大脑本身,都检测不到任何的诡能反应,并非是和诡异、怪人相关的东西。
只是沈歌看到那些一只长的黑色蜈蚣从大脑中涌出的时候,脸色隐隐变得有些苍白。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协助的李响看到,他让检测部的人去忙别的,然后拿起检测报告看了一眼,朝沈歌问道:“这大脑有什么特殊吗?从报告上来看应该是普通的大脑,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你能一边解剖一边吃饭,面对四五阶的诡异、怪人都不会变脸色,难得会对一块大脑产生反应。”
沈歌说道:“没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话说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检测部的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收到了一个装有人脑的包裹,他担心是十二支要针对你做什么,所以让我过来看一眼。”李响一边说,一边走到主控台前操控仪器对大脑进行二次检测。
“大脑没有诡能反应,奇怪,这些蜈蚣也没有……甚至除了检测部切出的伤口,找不到其他的伤口,那这些蜈蚣是怎么进入脑部的?我可从没听过,蜈蚣也属于寄生虫。”李响观察着大脑中的蜈蚣,疑惑的说。
沈歌沉声道:“我以前见过一群人,他们拿人体做一些奇怪的实验,比如喂给蜈蚣、蝎子、毒蛇等等的虫子,然后将这些虫子炼制成毒药,用这些毒药在人病人身上进行更深层次的实验。”
“把人类喂给蜈蚣、蝎子、毒蛇?然后制作成毒药再用到人类身上?那能做个什么实验?”李响有些疑惑。
“不清楚,我只记得……”沈歌说到这一愣,猛然间发现那原本应该很恐怖、很清晰的记忆,竟然变得有些模糊。
“记得什么?”李响好奇地问。
沈歌抬手示意李响等等,他像是很努力的在回忆着什么,表情忽的变得越来越凝重。
“……如果我记得没错,人在6岁之后对长时的记忆会有选择的记下,通常印象比较深刻、或者有着痛苦的记忆最不容易遗忘,但为什么我明明记得一些事,但细想这些事、或者回忆细节的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沈歌看向李响,表情十分凝重的问道。
李响推了推眼镜,略微思索后回道:“如果当一段记忆太过痛苦,人是有可能选择性的进行遗忘,但一旦遗忘一段记忆,应该是整段一起被遗忘,不至于出现记得轮廓却忘记细节的情况。”
沈歌此时的情况就有些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榕山精神病院经历了长达三年的折磨,那些痛苦的回忆历历在目。
就比如眼前这“蜈蚣从内部吞噬大脑”的画面,他记得在榕山精神病院多次见到过。
诡异的是,当他去细想这部分的记忆时,不仅没有想起具体的细节,反而这一段记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这就好像小时候挨了父母一顿打,如果这顿打很严重,你甚至能记得父母用的是衣架还是皮带,是单打还是混合双打。
但沈歌现在的情况是,他记得挨了一顿毒打,隐隐记得是用衣架打的,但当他仔细去回忆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父母手中的衣架变得模糊起来,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更可怕的是,一开始父母的脸是模糊的,到后来甚至父母整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一开始还记得在榕山精神病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两大桶虫子进入病房,用那些虫子折磨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