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想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恨到想让所有人都去死。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女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听起来天真可爱,但出口的言论却一点都不友好,“该杀的人太多了,既然有人挡路,为什么不把他们毁灭呢?反正这个世界都是奇怪的,反正没有人给你做主,反正他们都要欺负你。马上你就要被赶出村子了,你的大姐跟小妹,她们还活着吗?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什么却总是这么命苦呢?”
“土地跟房子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像你爷爷那种人渣都能有,偏偏却不给你,可见这个村子里的人根本没把你当人看,杀了他们吧,一个活口都不留。”
人群之中,菊花清楚地听见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说她陌生,是因为很久没听见了,而熟悉,则是因对方曾出现在她身边!
是那个怪物!
“其实你也想动手的吧?”夏娃甜甜地说,“放心吧,没关系的,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会教你怎么做。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你自己想想,从那之后,你是不是解脱了?如果除掉敌人就能让自己的路走得顺畅,为什么不呢?”
抱蛋握紧了手中的菜刀和斧头,她缓缓抬头,认认真真地将在场众人一一看了个遍,那眼神古怪极了,像盯上了猎物的饿狼。
杀了他们。
从来只是欣赏她们姐妹苦难的,总是剥夺她们幸福的,这些人通通该死!
杀、杀人?!那个怪物在教唆抱蛋堂姐杀人?杀了所有人?!
看着还在不停叫嚣的于大哥跟于四弟,菊花恨不得用石头糊住那两张臭嘴,别再说了!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大哥啊。”
最终,被孙女不停拽胡子的于老抠斟酌着开口了,他喊的大哥是里正,于家村基本全是同族,“要不这样吧,这房子呢,让抱蛋她们住,不符合规矩,可不让她们住,就不讲人情了啊!咱们都是同族,把几个小丫头逼成这样,有这个必要吗?”
于宝珍不停点头,大概是自己从小被疼爱长大的缘故,她看不得别的女孩子受苦被欺负。
“不如这样吧。”最终里正做出决策,“这房子,就让抱蛋她们住到出嫁,等她们姐妹三个都嫁了,你们兄弟几个再来商量怎么分。”
于家三兄弟不是很满意,但里正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于二哥嚎叫着问:“那这丫头砍我的事儿咋办?我流了这么多血!把她家里那两只鸡赔给我!”
抱蛋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于二哥,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说:行啊,你有命拿,但愿你也有命吃。
里正没好气道:“要不要把她家里所有粮食给你一并扛走?”
于二哥这人听不出好赖话:“行!”
最后这鸡到底没拿成,太欺负人了,里正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于二哥这么干,传出去他这里正还要不要当了?哪个村子没几家孤儿寡母,他这么干,别人怎么看?
于二哥只能吃了这闷亏,临走前他悻悻然瞪了抱蛋一眼,然后就被抱蛋阴森的目光吓得赶紧扭头,这该死的丫头片子,居然敢瞪他!看他以后怎么收拾她!
于四弟走了两步,猛然想起来什么,大声问:“那要是她们一直嫁不出去咋办?”
里正闻言,脸一黑:“该咋办咋办!”
人群中有人笑话于四弟:“你给置办三份嫁妆,只要嫁妆多,哪有女娃嫁不出去!”
于四弟啐了一口,还置办嫁妆,他有那闲钱,何必来抢屋子?
这场闹剧最终以抱蛋三姐妹拥有暂时居住权而结束,但这房子并不属于她们,因此即便人群已经离去,三人还是沉默着站在院子里。
许久许久之后,求蛋问:“我们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人生呢?
夏娃在抱蛋耳边说:“何必怪罪自己呢?受苦受难的时候,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不就行了?是你娘不好,是你爹不好,是村里人不好。不幸的人很难获得幸福,但却可以创造更多不幸,当全世界的人都失去幸福,大家就可以和睦相处啦。”
抱蛋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她觉得夏娃说得对。
自己不幸的话,没必要去问为什么,更没必要去追求幸福,把让自己不幸的东西通通毁灭,把让别人幸福的东西通通剥夺,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为什么了。
她这一生最幸福的两个时候,一次是于宝蛋的死亡,另一次便是于老混等四人的死亡。
他们没有比孙女更亲的亲人了,抱蛋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给于老混烧一张纸钱,她会永远地怨恨他、诅咒他。
抱蛋吩咐两个妹妹干活去,自己则走到屋檐下,把簸箕里晒干的菌子拿进灶房,天太冷,太阳不热,这些菌子总也晒不好。
把它们晒干了,磨成粉,和鸡肉一起炖,味道鲜美无比。
正在三姐妹有条不紊的做事时,有人敲门,抱蛋过去门一拉,发现是菊花。
明明两人之前还曾经亲昵地交谈过,现在却生出了某种厚厚的隔阂。
菊花抱着背篓,背篓里装着她捡的坚果还有菌子,这是她之前掏松鼠窝得来的,自打那年在深山小溪旁吃了那只烤野鸡,她就学会了吃独食,常常在外头藏一些食物。
她给那只倒霉的松鼠留了一半,希望对方能平安无事度过这个冬天,等明年她还想接着掏呢,虽然到时候松鼠大概率会换个树洞,但是没关系,菊花一向擅长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