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珈看着曹妃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突然觉得她也许并不是不知道换孩子一事有皇帝插手,但她恨不起胡娴妃,不敢恨皇帝,更不会恨自己,所以只能去恨同样无辜的宜年。
从宫外抱来的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呢?无论那生下她的女人是否知晓这件事,皇帝恐怕都不会让她活着了。
与曹妃相同待遇的还有胡娴妃,胡娴妃哭得肝肠寸断,两只眼睛肿得不像话,胡家大势已去,胡大将军早已死于弁州,胡娴妃梦想中的父亲回朝,帮自己为两个儿子讨公道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发生,她跟曹妃一样,身上还背着债。
这些年来被她打死的宫人不止小秋叶一个,那些挨过打的几乎都死了,还活着的樊珈不会代替小秋叶原谅。
前尘旧怨处理完毕,无名才道:“方才验亲之事,想必诸位心中已有了解,为追本溯源,香火不灭,从即日起,新朝各家户籍以女为主,男子另附,如此保血脉纯正,不再重蹈假龙真虺覆辙。”
说着,她停顿数秒,“有异议者可出列。”
……一群手持兵刃的将士虎视眈眈,谁敢有异议?
消息自殿内传至殿外,由于大殿内空间有限,方才的滴血认亲及新颁布的法令,都由将士们负责往外传达,原以为会受到极端反扑,没想到除了几个老大人不堪受辱一头装死外,再无他人置喙。
“还有人要以死明志吗?”
尤尚食带着一队宫人出现,
各个手里端着水盆及抹布,“若是没有,我便开始清理了,若是有,还请尽快。”
“对了。”宝镜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有为旧朝殉葬者,主上有成人之美,为赞赏其品格,特许死者家中所有男丁共同上路,殉节者请来我这边排队登记,谢谢。”
大殿内:……
樊珈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然后火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本确实有人想要彰显气节来个撞柱自杀,可一听说这位新主要“成人之美”,迈出去的脚堪堪停住,自己一把岁数死了不打紧,家里儿子孙子怎么能死?虽然、虽然可能不是亲生的,至少跟他姓不是?
樊珈发现这批将士执行能力非常强,而且不是只有长官才有能力,哪怕是普通士兵,做事也很有条理,殿内殿外几千人,她们安排起来却有条不紊,相当厉害。
看看尤尚食,再看看乔尚食,解散后樊珈忍不住找到她们抱怨:“你们什么都知道,却瞒着我。”
乔尚食笑眯眯摸她狗头:“好了好了,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别生气了,嗯?”
尤尚食则冷酷道:“告诉你做什么,有用吗?你能保证不被人把话套走吗?”
她们当然信任樊珈能守口如瓶,关键这丫头没点心眼子,随便多说几句话,人家把信息拿走了,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樊珈!”
樊珈一回头,发现是那个很年轻的小将军,好像是叫石头?
对方看她的眼神,给她一种自己很好吃的错觉……
“听说你要给她们烤蛋糕吃?能不能带我一个?以前寨子里没人会做饭,后来军中又没时间跟精力,我真的超想吃那个什么果冻蛋挞泡芙面包奶油蛋糕!”
樊珈再次受宠若惊,被热情的海洋淹没,幸好有好心人及时将她从人群中拎出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对着皇帝小弟弟笑了的俏姑,俏姑展颜一笑:“樊珈是吧,姑娘要见你。”
樊珈被她拎着走怪舒服的,干脆躺平,顺便好奇地问:“你们怎么叫我樊珈?”
俏姑:“姑娘这么叫你,我们便跟着叫了。”
她低头看樊珈,笑容更加灿烂:“你在宫里是樊秋叶,但在我们这里,你是所有人的樊珈,就像我现在是俏姑,不是别的什么人一样。”
樊珈之所以会告诉无名自己的真名,便是因为她想记住小秋叶,也不想真正的自己被忘记,但她真的没想到,无名居然会让更多的人认识“樊珈”,就好像小秋叶身体里这个属于现代人的灵魂,从来没有失去过自由。
“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的船队可找不到那么多好东西。”俏姑一边拎着樊珈飞,一边跟樊珈聊天,“之前姑娘说出海容易得什么败血症,要我们携带大量茶叶及豆子还有方便保存的蔬菜,并且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补足,我还不以为意,直到我们遇上金头发蓝眼睛的番邦船队,才知道他们船上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姑娘说这些都是你教给她的。”
樊珈哪里记得自己跟无名说过些什么,她兴致一来什么话都往外说,早就不记得这些了。
“对了,其实前年我跟乔安联系时,便想着要不要给你一些月事巾用,可乔安说宫中人多眼杂不方便,等会儿我让宝镜安排人给你送去?”
樊珈虽不知道月事巾是什么,但听着就比月事带好用,遂努力点头:“谢谢谢谢。”
她记得宠妃系统说过,沧澜山就在弁州附近,想来无名能东山再起,便是以弁州为第一块基地了,于是好奇地问:“弁州是什么模样?我听说它很穷很穷。”
此时俏姑已带着她落地,神秘地笑:“想知道的话,自己去看。”
樊珈被她轻轻推了一把,踉跄两步,看着眼前的宫门,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毕竟上次见面都是八年前了,无名走得很急,她们都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王八!我现在已经叫奎武!奎武!”
铁塔般的将军正跟黑皮肤的将军拌嘴,“你跟石头她们学说话,就没学到一点好是吗?大蒜头?!”
黑皮肤的将军怒道:“不要叫我大蒜头,我叫苏尔伦!”
王大巴摆手:“蒜伦这种名字好奇怪,还不如叫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