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郎又笑了笑,“我知你想劝又意在不忍她幻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明知是渊而不止步;明知大厦将颓,却妄图力挽……实则也不过蚍蜉撼树,以卵击石罢了。试问你可想眼睁睁看着她掉入无尽深渊,或任由倾颓大厦将她掩埋不成?李唐颓势已成,她总归做出了努力,但若执迷不悟,终归身将难保……多言无益,你可明白?”
崔二郎说罢看了看周遭,想着:总归这么劝着能保着一个是一个,契郎如此重情,只怕再任由如此下去,也怕容易丧了小命,叫母亲悲恸于心,再遭白发人送黑发人。
屋内。
李熙螓收拾好一切,被催着喝了好几口温热活血的羹汤,相夫人也将带来的汤婆子递与她暖肚。
有丫鬟收拾床上污渍,而相夫人在椅上垫了椅垫置了引枕,让李熙螓感怀备至如此坐着没有冰凉之感,好受多了。
相夫人再看她脸颊上总算是回了些血色才放下心来,伸手想捋她耳边碎发又慌忙止住手来。
李熙螓看出相夫人窘迫,颔首道谢。
相夫人也摇头低下头,目色暗淡,“先前是罪妇愚钝,妄将公主当幺儿,如今我身为罪臣之妇更加无颜面对公主。”
“何来此话?”李熙螓想着,上回在山寨还好好的,怎么又有心事想不通?不过该是世人都在传,‘崔相亲信朱温,引狼入室,死得该!’
想必是因为这次朱温的行径,而导致相夫人替亡故的宰相心存愧疚?
随即不以为然道:“他是他,你是你,有道是罪不及家人,我从未觉得你也有罪。先前夫人看我亲切,待我如亲,也情有可原,你该如何就如何便是,不必觉得亏欠。”
相夫人泪光点点,只得欣然笑着。
李熙螓看了看半敞的绮窗外,水木清华却不是熟悉景色,遂问出心底疑惑:“夫人,这里可还是洛阳地界?”
相夫人悄然拭了拭泪,道:“自那次山寨在公主开解以来,我苟延残喘于隅,所幸阿契得了契机寻着了我儿二郎。二郎经商时听闻长安迁都动乱之讯,旋即回来落脚于洛阳之地,得知我的消息就也将我接了来这。我后才知公主深陷宫闱,恐怕那朱温对你不利,便勒令阿契必须护你周全。阿契那孩子怎消我说,自己早已孤身一人不知寻了什么法子混进皇宫,冒死守护于你,若不是昨日朱温识破公主身份,他是断不会迫你前功尽弃,那时他也实属无奈。”
李熙螓明白相夫人话里意思,一来说明这里是二郎在洛阳的府宅,二来她借此事而带出后话,暗指昨日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