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狗腿子小猫翘起尾巴,快步一溜烟跑过去,叼着一张“道路封闭,绕路行驶”的交通告示丢到路口。
他是老族长猫杜特洛诺米。
顾为经又看到自己,跳上地下室的杂物台,挥舞着爪子上抓着的餐叉,仿佛牧师指挥唱师班的孩子一样,训练着一群坐在下面排成整齐队列的耗子们唱歌。
他是老妇人猫珍尼点点。
他还看到自己拖着橙色的大尾巴用鹰隼一样的目光巡视着列车上铺着木地板的贵宾包箱,他身轻如燕的蹿上花台,偷吃人类摆在窗边的培根和牛奶,不留下任何一根猫毛的潇洒离去,等隔壁家的小屁孩发出尖锐的暴鸣声的时候,他已经在两条街区以外殴打狮子狗了。
中年的大猫在俱乐部里喝的烂醉,舌头一舔一舔的够着杯中剩下的残酒。
旁边的桌子上,圆球一样的胖猫整在给自己的燕尾服领子上系上餐巾,将成盘成盘的米饭布丁和咖喱饭团炫进嘴吧里。
……
他是一丝不苟的史金波旋克斯,是落魄的剧院猫格斯,也是神出鬼没的犯罪高手麦卡维蒂。
顾为经在心中切换着每一只猫的视角。
又随着不同猫之间的相遇碰撞,引发出全新的事件。
一会儿他是数落格斯邋遢的珍尼点点。
一会儿他是为了餐车上一盘带着肉汁的大骨头而打起来的麦卡维蒂和巴斯托福。
几秒钟之后。
他又变成了嗅到列车中有犯罪味道的铁路大叔猫,撅着灵敏的鼻子,从餐车的门口探出了头。
自己的角色在六只猫猫的位置不停的自由切换。
这六只猫灵动程度从高到低排序的话。
无疑是老族长猫杜特洛诺米画的最真,神秘猫麦卡维蒂画的最灵。
这两只猫可以归类到“活灵活现”这一档。
当树懒先生为他读诗的时候。
顾为经闭上双眼,便想象着自己仿佛真的变成了猫。
阳光照耀到皮毛上的温度,舔舐毛发时的温度,跳上窗台的轻盈……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好像已经成为一只猫过了几生几世。
所有的经历、情感都是真实发生,都是真实存在的。
当太阳洒在身上的时候,老杜特洛诺米是真的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而看到旁边正在胡吃海塞的巴斯托福的时候,犯罪大王麦卡维蒂也便真的忍耐不住,要冲上去用爪子偷走对方盘子的大骨头。
任何诗文都未曾描绘过这样的细致片段,音乐剧也未曾拥有这么生动的演绎。
这些都是顾为经代入到猫的躯体里以后,水到渠成般自然的冲动。
猫怎么能被安于乖乖的关在笼子里呢?
“关”在画纸上也不行。
从创作出它们的形象的那一刻,它们就活了过来。
它拥有了完整的灵魂。
所以它们会不受控制的在顾为经的心头乱跑,追逐,他只需要用手指轻轻一退,如同推一串牛顿摆一样,给一个初始的力。
它们就会自由演绎着自己的人生。
制约纸面上这两个卡通形象表现力的最大障碍,已经变成了他的绘画技法。
顾为经lv.5圆满的素描画技,所勾绘出的线条对于这两只猫来说,已经足够写实,却还不够传神。
职业二阶写实能力的“分辨率”,对真正完整的灵魂来说,还是太粗狂了。
那些线条依然充满了破损与杂志。
没有画出两只最纯粹的猫猫魂灵。
第二档是“生动可爱”档。
这一档则是他已经完整捕捉到了猫主演的一两个特质,并将它赋予到了纸面之间。
代表作是严厉又热心的老妇人猫珍尼点点。
不说能够在心里没有束缚的活过来。
但基本的生动感,丝毫不缺。
对约稿插画的甲方来说,交上来的作品能够巧妙的捕捉到了这些特质,并将它传达给了观众,那么就能算的上是让甲方拍着肚皮啪、啪、啪鼓掌的好画。
插画作品的要求不严苛。
能够传达出故事形象中最有代表性的特质,便是满分的好画。
城市猫·巴斯托福的性格特征描绘的要稍微弱一点,但它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也能够被归类到这一档。
而最后一档,就是及格之作。
插画合同时间紧、任务重、角色又多,毕加索的友人画猫专家巴尔蒂斯为了画好猫,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和一群猫生活了十几年。
插画界没有办法那么干。
世界上最经典的插画作品《柳林风生》、迪士尼系列,简阿诺的代表作《绿野奇迹》。
它们有出彩的角色,也就都有平庸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