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手脚的走出门,只留一条缝。
走到放在走廊上的猫粮投喂器前,蹲下身将屏幕上的喂食提示铃偷偷关掉,然后摁下了投放按键。
沙沙沙。
一把被压成颗粒饼干形状的鯷鱼肉粉干猫粮,就从罐头仓投放到了猫盆里。
你要自己睡着了,可怪不到别人头上。
“阿旺,吃早饭了。”
他用能听到的最小音量,几乎是气音喊了一小声。
“呵,自己没听到,可不是我不喂伱。呵,过了早餐时间,这就是午——”
年轻人脸上智珠在握的笃定微笑只维持了瞬间。
就僵硬在了脸上。
顾为经发誓。
时间只过了两秒钟,没准只有一秒半。
在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的当口,就见到一只姜黄色的大猫懒洋洋的从门口挤了出来。
狸花猫打了个哈气,咧开嘴,将尖森森的虎牙展示给顾为经看。
顾为经觉得阿旺仿佛真的轻蔑的朝他扫了一眼,似乎已然洞穿了发生的一切。
呵。
小顾子,你一撅屁股,朕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和猫主子还耍这些小心眼,小聪明。
没出息!
嗅到肉粉气味,“一秒开机”的狸花猫潇潇洒洒的从顾为经的脚边蹭了过去,低头小口小口的嚼起了猫粮饼干。
只留下呆呆愣神的顾为经。
“好吧,阿旺。我错了,你不是堂吉诃猫,您这是先天干饭圣体猫。什么时候,我对艺术知识的敏感程度,能有咱家阿旺对猫粮的敏锐程度的一半……不,只要有三分之一。我若画不成下一个毕加索,都真的没天理。”
顾为经看着脚边呼噜噜,专心致志,头也不抬,干饭干的物我两忘的狸花猫。
无限的感慨。
——
“早。”
顾为经来到餐厅的时候,一家人基本上都起床了。
“最近不怎么买早餐了,全还得我去忙。”婶婶正把一大锅刚刚蒸好的速冻小笼包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侄子。
“今天雨有点大,算了。”
“前几天雨可不大,呵,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手懒脚懒,还得我们这些当大人的伺候着。搁以前那会儿,我在你们这个年龄,家里的事情,从来都……”
婶子不满的嘟囔了两句,还是给顾为经的碗里倒满了豆浆,絮絮叨叨的走回了厨房。
顾为经充耳不闻,坐的不动如山。
婶婶这个人,是那种鲁迅先生笔下的典型的小市侩,缺点是碎嘴子,喜欢捧高踩低。
优点是市侩的很真实,是彻头彻尾的小市民,很难说她的性格有多好,想使坏,又坏的能力有限。
尤其是在珠光宝气、气场十足的酒井太太登门拜访,把婶婶的世界观震碎,直接刷新了一遍。
婶婶得知她那个没名堂的侄子,只要签了画廊,一年就算啥都不干,就能有十好几万的津贴拿,还是美元!
而他钓到那个女朋友的老爹,在艺术家富豪榜上,累计作品销售额超过了一亿美元,相当于几千亿缅币。
这个数字实在太有冲击力。
婶婶这种升斗小民,甚至都很难想象一亿美元堆在一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把这条街的目之所及所有商铺的营业额加起来,挣上一百年,都挣不到这么大一笔钱。
可能连仰光市中心的那几家地方银行的金库里,都掏不出这个数字的外汇储备。
在那天以后。
其实顾为经明显能感觉到,虽然婶婶还是有不满的,心中认为要是顾林也去学艺术而非上的普通班,这机会就是她女儿的。
固然从技法角度来说,顾林想要泡到人家酒井小姐的实操难度比较大。
可人总要有梦想的嘛!
但是顾为经在家庭里的地位,还是事实上直线提高了不少的。
事业是男儿的金装。
这个改变不仅发生在爷爷的身上,也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伯伯明显对他变得客气了很多,很少再会以家长的口吻去归训他。
而婶婶嘛,话依旧嘟囔的不好听。
但言形举止之间,对顾为经这个侄子,也多了几分可能连女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敬畏。
该做早饭就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