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向马车里坐着的竟然是西夏特使杨守素。
杨守素乃是大宋的老熟人。
他是汉人,曾为元昊的谋士。宋夏议和后,他多次赴宋交涉宋夏边境纠纷及俘虏交还事宜。
杨守素乃是典型的亲宋抗辽派。
而对面的耶律庆则是抗夏亲宋派。
二人也是老对头。
“耶律庆?”
“杨守素?”
二人同时惊呼,然后彼此都一脸睥睨地看向对方。
苏良心情激动,突然跑到门口,朝着一名护卫道:“此时,楼下街上有二人正在吵架。若有皇城司和开封府衙的吏员来劝架,立马以我的名义拦住他们,他们若有疑问,让他们上来找我,只要双方不是持械斗殴或打出血来,绝对不能劝架!”
当即,护卫便下了楼。
一旁的曹佾望着下面二人,疑惑道:“景明,这二人是谁?”
苏良走到窗口笑着道:“一个是辽国特使,一个是西夏特使,有好戏看咯!”
“啊?”
曹佾面带兴奋,当即拿起一旁桌上的干果,也走到窗口。
而此刻,耶律庆和杨守素都下了马车。
耶律庆率先道:“杨守素,伱是不长眼吗?大路这么宽,为何撞老夫的车驾,速速向老夫道歉!”
“哼!”
杨守素冷哼一声。
“耶律庆,这里是宋,不是你辽国,老子怎么走路,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们西夏人向来都是野蛮惯了!你这种作派,完全是在为你家国主元昊丢脸,哦……不,元昊已经死掉了!”耶律庆笑着说道。
说话间,耶律庆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意欲元昊乃是被其子割鼻所杀。
此话,瞬间引起了杨守素的怒火。
“我们野蛮?你们辽人不也是日日与牛马争食,来到宋,穿身长衫就觉得自己是士大夫了?老子隔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马尿的骚味!”
二人声音非常大。
很快就引来了诸多围观者,且知晓二人一个是辽人,一个是西夏人。
“放屁,你西夏一个小小的属国,何能与我大辽相比!”
“四年前,河曲大战,携十余骑败逃的也不知是哪国国君,我听说他现在睡醒都会先摸一摸鼻子,此等败兵之国,也敢称大,真是恬不知耻!”
“你……你……你家前国主奸淫儿媳,诛杀妻儿,还曾杀掉亲母,如此畸形之国,早就应该灭绝,你恐怕都不知自己生父是谁吧!”
“你个腌臜打脊泼才!论无耻,还是你们辽国。前年,你们假意赠我边境农户粮种,结果全是煮熟的,这种卑鄙之事,完全是畜牲行径,不,畜牲都干不出!”
“你莫栽赃,你有证据吗?要不我们去你家主子那边去辩一辩,你敢吗?你莫以为可以抱宋的大腿,我辽若出兵攻夏,你这等弹丸小国,一个月内必将覆灭!”
“哈哈……真是笑话,有种你们就出兵啊!我西夏兵怎会惧你们这群手下败将?你若敢来,老子此次定然也将你的鼻子割了!”
“莫说大话,你西夏有什么?尿床的国主,得位不正的太后,无勇无谋的国相,还有一群只吃不拉的党项族废物!”
……
二人街头互骂,专朝着彼此心头捅刀。
此刻,他们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脸面,而是欲要在言语上辩个高低,免得为国丢脸。
当然,二人当下都有一个底线:不能动手。
一旦动手,事情就彻底闹大了,必然会闹个不死不休。
而此刻。
皇城司和开封府的官差都远远站着。
若无人持械或即将出现伤亡,他们绝不去劝架。
大宋百姓们都听得很开心。
他们的感受是:夏辽皆无耻,唯宋真品性。
苏良和曹佾坐在窗口,吃着干果,听得津津有味。
大宋官员对骂,讲究含蓄、留白、不涉及家人,最好还能用典。
而辽夏使臣这种粗鲁的骂法,让二人大开眼界。
听着别有一番滋味。
苏良喃喃道:“听到此二人对骂,方知辽夏之丑陋。”
这时,曹佾突然指向不远处,笑着道:“景明,你快看,那是桑家瓦子演滑稽戏的,他们拿着小本本已经将此等对骂记下来了,我回头再给他们提供一些素材,力图让此事更生动。”
“哈哈,好主意。”苏良不由得乐了。
所谓滑稽戏,即一种靠滑稽台词表演的曲艺(相声前身)。
因大宋敞开言路,其已发展成一种主打讽刺政事,调侃高官的曲目,深受民间百姓喜欢。
吕夷简、章得象、夏竦、韩琦等人都被调侃讽刺过。
一旦此事被编成滑稽戏。
那耶律庆和杨守素的脸将丢遍全宋,甚至传到辽夏境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