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沈明臣吧嗒两口,又瞪他一眼道:“我是来问问你个混小子,立峰先生的信你收到了吗?”“收到了”沈一贯缩缩脑袋道:“他让我积极配合泰州派。”“什么这派那派,都是王门中人!”沈明臣教训一句,吹胡子瞪眼道:“你为啥不照办呢?”
“孩儿照办了……”沈一贯想分辩。
“瞎说,照办还能让邵大侠给压在身下?”沈明臣却不给他机会。
“他让我在告示上署名,这可是白纸黑字抹不掉的证据。”沈一贯只好说实话道:“孩儿不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却担心会对大局不利。”“你知道什么是大局?”沈明臣讥讽一声,一针见血道:“归根结底,就是你小子觉着文峰先生没法把你怎样,所以就滑头滑脑!”
“孩儿真不是那个意思”沈一贯看明白沈明臣的态度,只好投降道:“我签还不行么?”说完老实提起笔,在告示上署上大名,又用了印。
邵芳本以为这老头肯定跟他侄子一伙,都想自认倒霉了,谁知他竟然帮自己说起话来了,真太让人高兴了。小心的把那告示收起来,然后一脸讨好道:“多谢您老帮忙。”
“别谢我,我只不过是个跑tui传话的。”沈明臣淡淡道。
“当然要谢文峰先生了,但您老也得谢。”邵芳机灵道:“回头我给您请魏家班到家里唱一个月。”“多谢了,不过老朽近年耳朵背了,魏家班和草台班,听起来都一个味。”沈明臣笑了,眯着眼看邵芳道:“是否不敢再往上猜了?”“
……”邵芳脸sè一白道:“难道……”
“难道回来了!”沈一贯也面sè一白,但他是ji动的。
“呵呵”沈明臣微笑着点点头。
“怎么不早说哩”沈一贯登时手舞足蹈道:“害我要被怪罪了!”说着在屋里来回踱步道:“不行,我得好好表现,将功补过!
嗯,将功补过!”
这时邵芳也笑起来,喃喃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顿时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朝沈明臣一揖道:“我得回去告诉大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去吧。”沈明臣笑着挥挥手道:“大人对你很赞赏。”
邵芳登时飘得都站不稳了。
万历十二年冬月十七,长沙湖南巡抚衙门前水泄不通。这里正在举行,那位导火索的秀才的追悼会。
大会开始后,岳麓书院的领袖刘声元,另一位受伤的周秀才等相继演说,声泪俱下。待与会民众的情绪充分雨酿,巡抚大人沈一贯压轴登坛,他向满场一揖,开口便说:“从去年九月,皇帝向天下派出矿监税使,现在也就刚刚一年年,我看到的知道的只能用四个字来说,那就是惨绝人寰值滔天阉祸之下!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我这个巡抚也当不下去了!我对不起王秀才,对不起长沙父老!”言罢大哭起来,顿时满场号啕,连维持秩序的护卫队也在哭。
哭声长达一刻钟,随后沈一贯一拳砸在桌上,吼道!”我们要誓死反对!一致反抗!决不妥协。直到皇上答应我们的要求!”
台下民众,本来回家睡了一觉,都难免有些惴惴,现在见到省长大人如此坚决的表态,全都心下大定跟着高呼起来道:“一致反抗!决不妥协!”
“”沈一贯一抬手,场下便鸦雀无声,他只听他继续大声道:“我知道有些人担心,历来反对阉竖者,都因牵涉皇帝反罹其祸。我看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们只敢反对阉竖,不敢直言君过,才使得阉竖能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皇上认识不到阉竖的危害,不彻底改正错误就算我们打杀了马堂,下次还会有牛堂、驴堂!所以阉竖要反,皇上要谏,致君父为尧舜,免百姓之饥寒。孟子云“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这样的道理谁都知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官员,敢为了小民劝谏皇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如果衮衮诸公都不敢,那就由我开这个先河!请大家把我的话转告天下长沙的事情,是我沈一贯主导,倘若因此获罪,是我一人之罪,与你们皆无干系1”
“誓死效忠大人,与大人共存亡!”场下数万民众被他说得热血沸腾、泪流满面,就差高呼“万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