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提前通知,你们开门么?况且也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当天大额提现吧?”钱先生拉下脸来:“我今天就着急用钱,否则耽误了买卖,只能请贵号赔偿了。”
“既然钱先生有急用“开业第一天,王掌柜实在不想触霉头,只好忍着肉痛,故作痛快道:“敝号就破回例!”便马上关照验票开库付银。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皇家银行的银子是装了木箱的,开一箱,验一箱,算一箱,搬一箱。除了官银之外,银子的式样还有很多,而且二十万两是个可怕的数目,无法全付五十两一个的大元宝,必须大小拼凑,还要算成sè,颇为费事。
于是吸引了很多人来看热闹,一边还议论纷纷:“有钱人的消息灵通,莫非日异隆和汇联号的票子都靠不住了,所以人家才要提现?”这世道,还是现金为王啊”使前面大厅中刚平复下来的兑付潮,又一次高涨起来。
在煎熬中度过了一天,终于撑到了五声钟响,票号打烊的时候,不消吩咐,柜员们立即落下窗户,不再营业。拥挤的人群在厅中逗留许久,才怏怏而去。
待外人走净了,伙计上了排门。该是下班吃饭的时间,但都坐在那里挪不动屁股,一个个神情沮丧,目光呆滞……他们都是从业多年的老钱庄了,像今天这样只出不进的情形,还是头一次见。说真的,都被吓到了。
王掌柜也一脸yin郁,向几个重要的手下招呼一声,到后面楼上的会议室中去密谈。
“我看要出事儿!”他狠狠抽一口烟,问管库的手下道:“现银还有多少?”
“九十万多一点”管库小声答道。
“只有九十万?”尽管王掌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还是被报上来的数字震懵了:“一天时间,就兑出去二百多万两?”
“那个姓钱的带了个坏头,许多有钱人纷纷跟风你三万我五万,都只要现银不要票子。”贵宾柜台的总管接话道:“要不是我让伙计尽量拖延时间,又撤了两个柜台,咱们早就见了难看。”
“…”王掌柜郁闷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问道:“应收应解的一共多少?“于是账房总管拿总帐跟流水帐来看,应收的是支行在总库的存款,放出去的到期贷款,以及各种有价证券、在途款项,总共价值一千六百多万两。应解的只算储户的存款有六百多万两左右,至于开出的银票,就无法计算了。
“至少还得三百万两,才能稳住人心。”账房总管给出专业估计道:“撑过去了,现银自然回流,我们皇家银行的招牌,才算是立起来。
“我不关心大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这家店撑过去。”王掌柜狠狠掐灭烟头红着眼对众人下令道:“今晚大家辛苦辛苦,连夜去各处求援。他们有多少现银,我统统贴水兑下来。告诉他们今日急难相扶,来日定当厚报!”
所谓“化们”是指晋商在上海所设的当铺、盐号和商行。这种要死要活的时候,除了自己人,谁还会趟这趟浑水?
四个管事的领命而出连夜奔走之后,拂晓才回来复命。带回的消息都不容乐观,原来上海城内的另外九家支行也发生了抢兑,那些店里的掌柜和管事,都在拼了命的四处筹集现银。僧多粥少、你争我抢之下庙前分行能够筹到的现银,不过八九十万两。
王掌柜也刚从分行回来,仗着是分行大掌柜的嫡系,才虎口夺食,取出了所存的二百万两现银因为汇联号上海总库被皇帝洗劫一空,亏空只能靠晋商自己补上。尽管张四维采取发行新股的方式筹集资金晋商们还是不情不愿。弄得张四维又是带头出资,又是威逼利you,最后才认购了两千多万两发行数目的一半还不到。这也造成了今日上海之窘境除了王掌柜的庙前支行,其余九大支行没有一家能足额提出存款最少的只拿到手三分之一不到。
“这下应该够了。”王掌故还是那个态度,管不了别人,能自扫门前雪就烧高香了:“只要不再出幺蛾子,咱们就能ting过去!”看看表,离着开店还有一个多时辰,众人便各自回房睡一小觉,养养精神好应付辣手的局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王掌柜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好容易才入睡。正不知做什么噩梦,浑身直冒冷汗时,被人给摇醒了。
来叫他的是前台的管事,只见他气急败坏道:“掌柜的,快醒醒吧,真出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