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午门外。钉子般站着两排跨到的锦衣卫兵,在他们身后,四名行刑的锦衣卫手中,各握着一根又粗又硬的廷杖,前两根从冯保腋下穿过来,架起了他的上身,后两根分别朝他的后腿弯处击去。
冯保先是跪了下去,随着前两根架着他的的廷杖往后一抽,他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四个行刑手的四只脚,分别踩在他的两只手背和两个后脚踝上,冯宝呈大字形被紧紧地踩住了。
四个行刑手的目光,都投到了监刑的太监身上。
那太监面无表情,那双原来不丁不八的脚,却不知在何时,换成了内八字。
同样是四十杖,有人打完了可以自己走回家,有人却落得终身残疾,奥妙就在这个站姿上--如果是外八字,就是‘轻轻打’,如果不丁不八,就是正常打,至于这内八字,就是‘死仗’的信号!
四个锦衣卫的目光一碰,下一刻,四根廷杖猛地击向冯保的后背。沉闷的廷杖声立刻在午门那偌大的空坪里回响。
鲜血很快透过冯保的衫袍浸了出来,廷杖才打到一半,他的身子便软了。但直到打足了四十下,沉闷的廷杖声才停了下来。
前面的两根廷杖从冯保的腋下穿了进去,把他的上半身抬起,露出一张七窍流圌血的面孔。
那监刑太监蹲了下去,伸手在冯保的颈间探了数息,站起来道:“死了……”等到百官走出午门时,那里已经被冲刷干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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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已经被韩楫和雒遵搀起,缓缓走出了午门。百官跟在他的身后,有人一脸兴奋,低声跟同伴分享着心中的激动,有人陷入沉思,默默的低头走路,甚至还有人一脸忧色,难以显示对未来的担忧。
走到左安门,高拱站住了,他回头望着百官,百官也望着他,都以为首辅大人有话要说。谁知高拱只是表情复杂的叹息一声,便转身坐上轿子。
当轿帘落下,高阁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楚,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刻的法令潸然而下,淌入嘴角,苦涩无比。
他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为没有看到那个即将取代自己的男人。
内阁之中,正在进行一场两人之间的对话。沈默和张居正对坐在后者的直庐中,院中再无第三人。
张阁老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失魂落魄,在百官面前,他一直保持着从容,哪怕现在面对着沈默,他也是一脸的淡定。
败则败矣,又何必连尊严也搭进去呢?
“每当看到你,我都会觉着自己不是自己,”知道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面谈,张居正终于敞开心扉:“我会错以为自己是三国周瑜,既生瑜何生亮的周公瑾。”说着露出一丝苦笑道:“上苍把我们降在同一时代,难道就是为了欣赏精彩的窝里斗么?”
“不,冥冥自有安排。”沈默摇摇头道:“你我各有使命。”
“哦……”张居正神色一凝,他听得出,沈默这不是在讽刺,琢磨片刻道:“倒要请教江南兄,你我的使命各是什么?”“使命么……”沈默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缓缓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