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快进内阁时,见杨豫树从后面跟上了,他淡淡一笑道:“大人想通了?”
“你怎么干,我不管,我怎么干,你也别管!”杨豫树没好气道:“真是流年不利,摊上你这个搭档!”
“呵呵,”海瑞知道,这已经是杨豫树的极限了,便侧身让开道:“大人先请。”
“唉……”杨豫树一下没了气势道:“你也请。”
两人进了内阁,便有司直郎出来相迎,说张阁老已经等着他们了。
在官场,这算是一次隆重的会晤。按理说,应该在大堂先拜圣旨,再对张居正自报官名,大礼参拜。但二人却被领到了张居正的值房中,进门后又见到张居正穿着便服,束发坐在大案前看卷。按规制,官服不能参拜便服,二人便只好站在屋子中间。
“看了一夜的案卷,也来不及换官服,二位就不要拘礼了。”张阁老慢慢合上案卷,缓缓站了起来,他风度极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雍容气度,伸手肃客道:“二位都不是初见,不必拘礼,请坐吧。”
杨豫树和海瑞便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了。
这是,张居正的书吏端着茶托上来,给二位大人上茶。
张居正对那书吏道:“我与二位大人有要事商谈,不要让人打扰。”
“是。”书吏退了出去。
张居正也不回书案后,而是在两人对面坐下,与两人简单寒暄起来。
在官场上,没有无意义的举动,一举一动都有内容。张居正不着官服不在正厅,并且与两个下官昭穆而坐,这是将其视为心腹的表现……杨豫树与他是同年,当然无需这样做作,所以张居正一番刻意为之,其实是对海瑞一人的。
杨豫树心中暗叹:‘怕是要白费功夫了。’便望向海瑞。海瑞此时却无任何表露,直直地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张居正也在打量着海瑞,两人虽然照面过不少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这个大名鼎鼎的海青天。但见他眉棱高耸,挺鼻凹目,乃是极威严的相貌,端坐在那里,堂堂正正、不卑不亢。
张居正心中暗叹一声,先开口道:“二位都接到圣旨,明日就要开审胡宗宪案,今日把你们叫过来,一是代表皇上和元翁,给你们打打气,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一查到底,内阁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两人都知道,这只是空话而已,戏肉都在后头呢,便安静的听他继续道:“二来,是要代表皇上和元翁,对你们提几点要求。”
“阁老请讲。”两人坐直身子,听张居正训话道。
“第一,要公正;第二、要全面;第三,要深入。”张居正便字正腔圆道:“所谓公正,就是要你们秉承一颗公心,断案就是断案,不要被别的东西左右,也不要掺杂别的东西;至于全面,这次的案件情况特殊,起因是数年前的一些旧案,要查就全都查清楚,不要怕麻烦,我们有的是时间,要把背后藏着的牛鬼蛇神全挖出来,这就是第三点,深入……听明白了吗?”
杨豫树和海瑞沉默片刻,前者心中黯淡道:‘果然让海瑞说中了,张太岳想借我们的手深挖,是不会因为同年一场,就让我轻松过关的。’
他正在出神,便听海瑞出声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请阁老赐教。”
“请讲。”张居正很有涵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