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徐阶沉吟半晌道:“东备战事已近尾声,皇上其实早有撤销六省总督衙门的意思,这几天我便会请明旨降下,命其返朝担任要职,如何?”没等沈就回答,徐阁老自个先在那感叹道:“这已经是朝廷能接受的极限了。”
沈就知道,让胡宗宪回来担任……所谓的要职,不过是给他一个过渡而已,好让一切显得不那么突兀,照顾一下他的自尊心吗,将反弹控制在最低限。
但徐阶已经把话说死了,沈就再争取,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只能闷闷的闭上嘀。“你回去准备准备,把手头的差事交代一下”徐阶不容商量道:“过几日拟定了圣旨后,你辛苦一趟,去江南传旨吧。”
抛出两人的关系不说,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传旨,已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无比郑重,如果还不识相,真得不兽在官场上混了。“遵命……”一旦徐阁老不跟他讲民主,沈就也只有听命一途。
见他表情郁郁,徐阶轻叹口气,放缓f6气道:“好好跟他谈谈,告诉他朝廷的态度,像他这样的功臣,不管做过什么错事,只要能回头是岸,朝廷会既往不咎,给他个体面收场的。”沈默默就点头道:“我知道卜”“把手头的差事交代一下”徐阶起身相送道:“圣旨也就在这两天下未。”说着拍拍他的后背道:“去吧。”“是。”沈就轻声道。
心事重重的离开了西苑,沈就坐在轿子里,一阵阵气闷,便掀开轿帘,傍晚那冷冽的空气便直鞋进来,这才感到振奋一些,但面上的表情,仍然十分严峻,现在身边没别人,他也不用掩饰内心的沮丧一一并不是为胡宗宪难过,而是为东南日后的局势担忧。
沈就与胡宗宪,虽算不上肝胆相照,但至少是惺惺相惜,互为臂助一一在抗倭大业上,沈就全力配合胡宗宪,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统统都做了;这些胡宗宪也看在眼里,明白他沈拙言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对沈就在东南的许多布置,从来睁一眼闭一眼,尤其是后期,在经济方针上,全盘接受沈就的意见一一陆续开放了上海、泉州、广州等五六个外贸港口,保护工商业自由展,解除东南的户籍限制,大量吸收北方劳动力等等……一系列开明的举措,在东南总督空前的权威下,有力的执行下去,伎饱受战乱的江南大地i1迅恢复了生机。
那些因为抗倭而损失的财富,重新聚集起来;从上到下,各阶层的人们都充满了希望,可以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展,而不好的东西尚未孳生,江南眼看就要进入一个伟大的复兴年代了。
但这火热生的一切,并不能让远在北京城的老爷们感到兴奋,他们只关注遭灾、遇难,民不聊生的省份和地区,因为如果对这些地方听之任之,很可能会爆危及社稷的灾难;而对于能过得下去的地方,他们却兴趣缺缺……比较帝国君臣对江南倭乱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便知道此言不虚。
究其原因,先是整个帝国统治阶级的思维,仍然停留在‘得过且过'上,他们的最高追求是可以长久的坐秸江山,享受特权;然后是……雄才伟略的太祖爷,终究不能摆脱他自身的局限性,以小农意识架构了帝国的政权,大明二百年已经反复证明,他那套想要让大明长治久安的东西,已经成为勒在帝国颈项上的吊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勒越紧,几乎要害死他亲手缔造的国家了。
这绝不是诬蔑,先因为缺乏对中央财政的正确认识,朱无璋片面的认为,将地方的钱粮集中到中央,然后再由中央分配下去,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所以把财税大权下放,各省只需每年上缴一部分国税,可供国家机器维持运转即可。其余的地方财政支出、以及驻军粮饷的供给,全由各布政敌司就地解决,不需要再解送国库。户部了沦为全国的会计部门,只能在账面上指手划脚;国库中除了每年那干巴巴的几百万两银子,便再没有什么进项,哪怕南方富得流油,也不影响太仓里饿死老鼠。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朱元璋对商业的作用缺乏认识,在对待商业的国策上,充满了倒行逆施一一纵观中国历史,虽然一直有农本商末的看法,但从汉唐到两宋,商人的地位还是在不断上升的,商业在国民经济的重要性,也越来越高,到南宋时,甚至已经取代农业,成为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哪怕是异族入主中原的辽金元朝,商业也同样兴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