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被弄得没了脾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身边官差手里道:“兄弟们喝个茶,高抬贵手吧。”
当着海笔架的面,谁敢拿这个钱?老头送了一圈,也没有送出去,不由十分尴尬,又羞又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老爷可是按察使!”
“轿子里坐的是你家老爷吗?”海瑞冷冷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老头怒道:“我家老爷在山东任上呢,我说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拿下!”海瑞面容如古井不波道:“带回去细细盘问。”
轿子里的陆绩终于忍不住了,一掀轿帘,朝着巷子里大喊道:“朱十三还不出来帮忙!”
巷子里毫无回应。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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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三尺还气未平,怒道:“朱十三太不仗义了!”
“话不能这么说,”沈默倒是已经心平气和,一遍擦脸,一边淡淡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况且也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了,不能再强求什么了。”
“他告诉我们了吗?”三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沈默把毛巾往他身上一扔,微笑道:“他不吱声,说明有人在身边,不好出声,除了平湖陆家的人,还有谁能把他逼成这样?”
“哦,”三尺恍然道:“原来那不男不女的陆绩也在里头?”
“不错,”沈默笑道:“我本来想到后门堵他,但想想他也不可能是条大鱼,犯不着因此让朱十三为难。”
“不是大鱼?平湖陆家的还不是大鱼?”三尺眼睛瞪得溜圆道。
“就他那熊样。”沈默回想起陆绩的样子,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干的了什么?”
这时候铁柱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大人,您要的人抓来了三个。剩下一个没找到。”
“不要紧,三个足够了。”沈默点点头道:“去看看。”
便在铁柱带领下,到了府衙的问询房中,归有光已经带着几个书办,在那里问口供了。
一见沈默进来,屋里人全站起来行礼,沈默微微点头,便在主位上坐下,看着那三个气色灰败的家伙道:“从座上宾到阶下囚,滋味好受吗?”这三位都参加过前日的宴会。
三人叫屈连天道:“大人啊,全城都一样的六分利,我们加起来才放了十几万两的印子钱,人家潘家王家那些大户,哪家都是上百万两啊!”
“五十步笑百步。”沈默哼一声,拍一拍桌上的律令道:“正德、嘉靖四十年间,朝廷三令五申,借贷月利不得超过三分,你们却要六分利,依然是触犯了法律,这好比都是杀人,杀一个和杀两个有区别吗?”
一番诘问,让本想拿大户当挡箭牌的三人瞪了眼。
沈默便从桌上拿起几张写着‘某人因缺用某年月日向某号借去银若干两,加六出利,一月归还,并借约证。’的借据来,抖一抖道:“这些个借据上,有你们店里的印章和你们的签名。”
再从手边归有光带回来的箩筐中,随手拿起一本账册,一看,正好是本放债流水账,随口念到:“二月十五日,狮子寺钱三借去纹银五两。五凭,以瑞祥庄布票十五张为质。”再眯眼寻索一下,找到另一条,念道:“三月十四日,收狮子寺钱三文利纹银八两,大小三锭,质押退。”
“凭这些东西,你们释放高利贷的案子,便可以办成铁案!”沈默面无表情的望着面色惨白的三人。直到三人全都畏惧的低下头,才问归有光道:“归大人,你是苏州推官,负责刑名,说说他们该当何罪?”
“回大人,按律,私放高利贷者,杖八十,流放一千二百里,财产充公。”归有光毫不含糊道。
“大人饶命”三人终于支撑不住,跪下磕头道:“府尊大人,您给条活路吧,我们,我们什么都听您的”他们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知道大人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肯定还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前天回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默微微闭眼,声音如从天边传来一般:“你们的态度为何大转弯?”这才是他抓三人来的原因。
三人还要支吾,沈默缓缓睁开眼睛,杀气凛然道:“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你们信不信?”
“信,信”三人彻底吓草鸡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