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梅良玉说。
虞岁却摇摇头,继续道:“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很陌生也很可怕,许多东西都与我生来就知晓的相悖,所以我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
“以前我没担心过生死的问题,可来到这里后,才觉得它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容易的事情。”
“就算没有异火,生为平术之人我也会害怕。哪怕没有九流术,我也会害怕身为一国王爷的他。”
虞岁从未将南宫明看作是需要生死搏斗的敌人,而是一种威胁。
南宫明代表的是某种危险,时刻威胁她生命的存在。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就是平术之人没错,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突然变得不普通的梦而已。”虞岁无意识地张开五指又合拢,盯着自己的掌心说:“以前是我不适应这个世界,但现在我觉得可以了。"
“师妹,南宫明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厉害,也没有那么可怕。”梅良玉低了低身子凑近些,望着她低垂的眼眸说,“南宫家几百年的布局,一代代的传承,世家大族的累积,才造就了如今的南宫明。”
“然而南宫明也就那样。”
虞岁惊讶地朝梅良玉看去。
她以为这些话是师兄开玩笑安慰她的,可看着梅良玉冷静平和的眉眼,说的却是真心话。
“一直以来,六国之间的博弈都很简单。以前看圣者的数量,现在看谁家内斗的更厉害。”梅良玉说,“燕国上百年的内斗不止,累积下来的都是解不开的仇恨,双方不死不休,无法和解,所以需要被彻底清洗。”
“青阳却也不是那么的和睦。”
“师兄。”虞岁轻轻叫了声。
梅良玉说:“南宫明的功绩几乎只在分化燕国,他是赶上了好时候。”
“我不会否认南宫明的能力,但也就这样了,如果你要将他当作敌人,就不能恐惧他。”
像燕满风害怕南宫明一样。
南宫明对虞岁来说,并非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当她对这个世界的恐惧消失的时候,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她的存在。
虞岁缓缓露出一个笑,轻松愉悦,她反握住梅良玉的手说:“我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话。”@梅良玉牵着她的手站起身:“我也没有。”
“所以能和人说起这些,对我来说其实是很开心的一件事。”虞岁忍不住笑,“因为说出来以后才发觉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梅良玉问:“南宫明?”
虞岁摇摇头,说:“死亡。”
她抬眸朝男人看去,漆黑水润的眼眸清明平静,内心安宁,就连无相蛇的影响也无法撼动分毫,似乎多年的怨愤、早已被折磨摧残扭曲的内心,都在此刻,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镇压。
梅良玉能感觉到虞岁此刻的某种转变,她不再保持着身处恐惧之中的小心翼翼,反而变成了曾经她渴望过的从容姿态。
暮色消沉,天幕被乌黑取代,雷暴大雨过后,狂风不止。
望着此时的虞岁,梅良玉从蝶梦中出来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师兄,你接下来要去哪?”虞岁扬首问道。
她知道梅良玉恢复记忆后,一定会离开太乙。
哪怕是和师尊决裂。
大概率是回燕国去吧。
“水舟。”梅良玉却道。
“去水舟做什么?”虞岁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