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玉已经知道了张相云和洛伏的身份,却不知道南宫家也牵扯其中。
也不知道在太乙助玄魁办事,是南宫明给虞岁的考验。
虞岁没有直接挑明,她在怀疑梅良玉失忆前的身份,所以没有再和他提过有关南宫明的事。
除了燕老,这世上没人会相信南宫岁是南宫明的敌人,也无人会这么想。
但梅良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很合虞岁心意。
梅良玉要离开时,虞岁从栅栏上跳下来说:“师兄,我送你出去。”
她脚上缠绕着白色药布,落地后提着裙摆小跑进屋里穿好鞋。
“你最好在屋里歇着别走动。”梅良玉站在门口说。
虞岁摇头道:“我还没那么娇气,这点小伤就动不了,我想送你,不可以吗?”
她抬起头看过来,双眼亮晶晶的。
梅良玉轻轻勾了下唇角,没有回答,任由她跟着自己。
虞岁将梅良玉送到月山山脚,看着他离开后才重新回去,路上遇见下山的蒲恒。
蒲恒笑着告知她,乌院长已经回了楼阁,这会正找她。
没有多问她与乌怀薇之间的关系,言谈举止也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虞岁也笑着答谢,越过蒲恒离开。
回到月山楼阁后乌怀薇正在屋中等着她,见到虞岁问:“去哪了?”
“送师兄下山去了。”虞岁老实回答。
乌怀薇蹙眉,转念就想到是穆永安帮他破的结界,但她打量了会虞岁,也没有制止梅良玉来月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带着虞岁往外走:“随我去观星台,继续。”
虞岁跟在她身后追问:“刚才进屋来的是阴阳家的蒲恒师兄吗?”
“你认识他?”乌怀薇没有回头。
“听说过。”虞岁小跑两步跟上她,“蒲恒师兄能随意进出月山,阴阳术是不是很厉害?”
乌怀薇似笑非笑道:“应该比现在的你要厉害些。”
虞岁又问:“那我学会了逆星之术以后谁厉害?”
乌怀薇瞥眼看她:“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学会逆星之术的你厉害。”
虞岁口吻谦虚道:“蒲恒师兄可是比我多学了好些年,战斗经验也比我丰富得多。”
乌怀薇心想,蒲恒天赋虽好,却哪里比得过她?这丫头缺的是时间和经验。
她顺着虞岁的话思考一番,又觉虞岁说得没错,但时间可以缩短,经验也可以强加。
想到被她困在观星台的邹纤,乌怀薇心里有了主意。
观星台在月山的最顶上,一座巨大的星象仪立在东方位置,星轨缓慢转动,地面星盘众多,细看会发觉地面星盘是将二十八星宿单独分出。
星盘悬浮于空,踩上去仿若真的行走在夜空中。
被困在阵法中的邹纤在众多星盘中十分显眼,他盘腿坐在地上,周围都是锋利的不规则冰棱,层层相叠,形成一座坚固的冰魄牢笼。
邹纤坐在星盘中央,领口大敞,他正仰着脖子,伸手不耐烦地抓挠颈部,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见乌怀薇后皱得更紧了。
“我说你—”邹纤挠着脖子不耐道,“天地人三德,你是一点都不沾啊。”
“救命之恩不提可以,讨口酒喝不给也行,反手把我关在这算什么事?”
邹纤一手握住眼前的粗壮冰棱,就算运起护体之气,也无法动弹冰棱分毫。
虞岁注意到邹纤的脖颈一侧已经被抓破了皮肉,变得血肉模糊一片。
乌怀薇脚踏星盘朝着邹纤走去:“你那酒若是再喝下去,可就真要死了。"
“你不给我喝,我现在就死给你看。”邹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在太乙有地核之力,你死不了的。”乌怀薇瞬间就来到冰棱前,弯腰凑近里边的邹纤,朝他暧昧地眨了下眼,“只不过你会变得很弱,弱到连这小小虚宿冰界都出不去。”
邹纤挠着脖子,不耐烦道:“不给酒喝就让我滚。”
“你这珠心咒若是不解,离开太乙去外边也是死路一条,我如今给你指条明路如何?”乌怀薇不慌不忙道。
邹纤狐疑道:“你?明路?”
“我身后这小姑娘,和你一样身怀九州星海。”乌怀薇的纤纤玉指朝虞岁一点,红绫飞到虞岁身旁,绕着她转圈圈,“五行相生的上乘之体,已是三千星辰归位,假以时日,必定能学会阴阳家的九玄妙法,这样的好苗子如何?”
邹纤这才注意到跟着乌怀薇一起来的虞岁。
他挠着脖颈,拧着眉头,目光上下打量虞岁,有点眼熟,片刻后才想起来:“你和常老打起来那次就是为了她?”
乌怀薇轻哼声,扬眉道:“反正最后还是我赢了。"
虞岁主动来找她求学,那她就是赢了。
“五行相生,九州星海,然后呢?”邹纤在脖子上抓住一道道血痕,表情悻然,看样子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
乌怀薇伸出手撑着冰棱,低头眯着眼对邹纤说:“我要教她逆星之术。”
邹纤干笑两声:“这不合规矩吧。”
乌怀薇又道:“她已经是三千星辰归位,很快就能学会,只是经验欠缺,所以你和她打,你赢了,我就给你酒喝,她死了,你就没有酒喝。”
“又要我赢,又不让我伤她?”邹纤继续干笑,又道了一句,“这不合规矩吧,哪有两位圣者教一个人的道理?若是传出去让其他人知道了一_”
乌怀薇的意思可不是单纯让他和虞岁打,而是在打斗中授予她阴阳术的经验。
本质不是打,而是教。
“哪来什么规矩?”这次换乌怀薇不耐烦了,她屈指敲敲冰层,居高临下地望着邹纤,“她既不是你我的徒弟,也不是你我的学生,更不是阴阳家的弟子,你就当是外城的术士,太乙之外六国随便哪边的术士,切磋九流术,探讨阴阳术,学院有何规矩说不可以这么做?”
邹纤感叹道:“你这嘴巴一张一合的,我看你真该转修名家。”
乌怀薇漫不经心道:“你这一身病体,也趁早转修医家留自己条狗命。”
“你让我把她当做六国随便哪家的术士,这可没办法随便,她一看就是青阳的术士。”邹纤的目光从乌怀薇身上转开,重新落在虞岁身上,“身怀农家圣物息壤的青阳术士。"
虞岁听到这话轻抬眼皮,目光不躲不避地朝邹纤看去。
“我倒是忘记了,你和燕满风有点交情,难保你不会为了这点交情杀她抢息壤,那你还是滚吧。”乌怀薇直起身,“酒也别喝了。"
“哎!”邹纤眼疾手快,从冰棱缝隙中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乌怀薇的裙子,“我以前和燕满风也就是点头之交,可没好到会专门为他抢息壤,虽然他确实挺倒霉的,但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倒霉的,我为什么要想办法解决?”
虞岁听完这番话微微睁大眼,邹纤的这番话有些折损他的形象,让她感觉微妙,却又让她想起邹纤在通信院时的态度。
不能说敷衍,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似乎无论发生什么、结果如何他都无所谓。“松开!”乌怀薇嫌弃地拉回自己的裙子,“你就算不中这珠心咒,也是个无心之人。"
邹纤抓挠脖子道:“什么有心无心,天下圣者皆圣心。”
“无耻之辩。”乌怀薇道。
邹纤深吸一口气,卡在冰棱中的手转而指向虞岁,“跟她打就行了吧?”
乌怀薇回头看虞岁:“你都听见了?”
虞岁看看她,又看看邹纤,犹豫时,又听乌怀薇说:“之前可是说好的,我怎么教你就怎么学。”
“可我肯定打不过邹院长的呀。”虞岁苦着脸道,“而且听您的意思,只要邹院长打不死我,若是打残打废了呢?”
乌怀薇:”
邹纤扬首笑了声:“这小孩怕死。”
乌怀薇看都没看他一眼就道:“你也怕。”
邹纤却满不在乎道:“怕死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羞的?”
他仍旧指着虞岁,话却是对乌怀薇说的:“开始吧,怕死才学得快。”
乌怀薇单手捏诀将法阵撤除,没了束缚的邹纤从地上站起身,挠着脖子的指尖抓出血色,一手捏诀作势,嘴中吐出晦涩难懂的咒语。
两人相隔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虞岁在邹纤起势的瞬间就感觉到难言的压迫感。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杀意将她困在逼仄的空间中,呼吸都变得沉重,虞岁第一时间燃起护体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