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起身掀开枕头,看着枕底躺着的陈旧木珠串,忍不住愣了一瞬。
这不是裴晏危日日不离手的那串珠子吗?
她小心地捧起木珠串,握在掌心中,木质温润的触感贴着肌肤,好像他的人就陪在她身边,驱散了这夜里心头所有的动荡不安。
躺在软榻之上,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沈拂烟静卧不动,将那串木珠举到面前端详。
看得出这珠串的木料不算顶好,时常跟着裴晏危备受摩挲,那份最初的乌亮光泽,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渐渐褪去了浮华,转而披上了一层温润而含蓄的黯淡。
串起这古朴珠子的,不过是一根看似平凡无奇的红绳,非金丝银缕所织,亦无珍稀蚕丝之贵,且红绳上一段隔一段的反差色泽也表明,此串年月已久。
此物朴实,裴晏危却一直贴身佩戴,对他的意义定然非比寻常。
沈拂烟心里掠过一丝清甜,她不禁开始回忆,当初在马戏班子那时,裴晏危的手上似乎还没有此物。
他若是谢家后裔,又与麒麟军相关,其他那些不谈,当初怎会流落到马戏班子里呢。
想着想着,她便握着那木珠串睡着了。
这一睡,沈拂烟又梦回当年,鲜艳的彩色布条在细细的绳索上飘扬,耳边是喧嚣嬉闹的闹市杂声,她已好多年不曾听见。
她梦到了流落马戏班子的那一年。
这一梦,倒是没有什么她与裴晏危的相依为命、你送糕来我更衣,而是又从幼时埋藏的记忆深处挖到了一些平日里完全不曾忆起的事。
以前在马戏班子里,她只记得班主十分喜爱裴晏危,这一梦,因是成人的视角,倒是梦到常有人过来给班主暗塞银钱,是以裴晏危虽然要上台表演,但平日的吃穿用度,倒是比他们这些无父无母被掳去的小儿们要好得多。
难怪他日日都有枣糕来哄自己,沈拂烟还以为他单得班主喜爱,如今细细想来,是有人委托照拂,所以裴晏危的处境才好上许多。
除去要表演,他在马戏班子里还真没受到多少实打实的委屈。
连带着沈拂烟那时也没有忍饥挨饿,否则怕是捱不到两年后沈家寻到她的时候。
再一晃眼,沈拂烟却梦见了自己全然不曾记得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