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溥也知道他爹轻易不会再露面,但家中大事,总要知会一声。
“官人早些用饭吧。”崔妩牵他走到饭桌边。
“你先去歇下,不用忙。”谢宥按住她布菜的手,“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
话音未落,微寒的手背就贴在了额头上。
“是好了一些。”
那声音如金玉相击,崔妩听得怦然,牵下他的手贴在心口,柔声道:“只是喝了一日的药,嘴里发苦……”
这就是毫不掩饰的撒娇了。
谢宥怔了一下,崔氏从前端着贤淑的架子,不会这般外露。
“是去恩霈园受委屈了?”他猜测。
“不是。”崔妩松开手,她就是突然……算了,瞧他这古板样,不解半点风情。
“官人回来晚了,还是快点吃饭吧,待会儿消食沐浴,就要奔四更去了。”
谢宥恍惚间,都以为自己看到崔妩跺脚了。
他牵住要离去的娘子,改口:“你陪我吃吧。”
“妾都吃过了……”崔妩说着,还是坐下,陪他吃了两块蜜煎樱桃,说起恩霈园里的事,才回内室洗漱去。
崔妩这回总算没有睡着,将灯花剪了。
谢宥在外间,看里头烛火忽然忽跳一下,变亮了许多,她纤柔的身影在里头不知忙碌着什么。
崔妩在看季梁的商户图。
整个季梁都城,大相国寺里的生意最好,周遭的商铺多是达官显贵或巨贾所有,其次就是季梁河了,这儿商铺林立,寸土寸金,做的也是货船往来的大宗生意,比大相国寺零碎买卖更有赚头。
她记得王氏的嫁妆里,就有季梁河边的铺子,还有王家的……
崔妩闭上眼睛,啪啪啪打着算盘,想着想着,抿住了嘴,忘记了时间。
珠链轻动,谢宥掀开流苏帐进来,她将图纸收好,放到自己旧日藏账本和宝贝的地方。
谢宥知道那地方,崔妩睡在床内,一伸手就能摸到床头帐外的一小块地方,是以她往里面藏东西,谢宥并不觉得奇怪。
崔妩放好东西蹭下了床,就见官人一身雪白的里衣,发尾微湿,是沐浴过了。
他高大的身影靠近,带着淡淡檀香,床榻的光被挡了一大半,立刻就暗了下来。
崔珌忽记起崔珌初见谢宥,曾吟过一句:“骨重神寒天庙器。”现今愈发觉得贴切。
她在黑暗里仰首,鼻尖追寻他的气息,嘴上却说:“官人要不到东堂安置吧。”
她怕给谢宥过了病气。
谢宥明白她的意思,“不必,昨夜也是这般睡的。”
他既这么说,崔妩也不坚持,爬下床去取干燥柔软的帕子,谢宥就这么看着。
靛蓝蚕被之上,崔妩朝上的脚心白中透粉,柔软的衣料垂下,勾勒了腰身,往下爬的时候一扭一扭的,像小动物一样。
谢宥有俯身追上她,贴上她的背的冲动,似乎春暖花开之后,山里的野物繁衍,多是这个姿势。
她得跟雌兽一般,乖顺蛰伏,被他撞得呀呀低叫,好声讨饶。
这么想来,他们行房的花样确实单调了些……
谢宥挡不住那些道貌岸然的心思,一直到崔妩取来布巾,才在床边坐下。
崔妩对他的念头全然不知,细心帮官人把发尾一点点擦干。
二人一时无话。
崔妩还在想商铺的事,心情忍不住雀跃,连带着脸都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