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不知道多少人同时高声呐喊,嘶哑的嗓音甚至破了调,但是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了。
唯一停留在山崖上的令沧海喘着粗气,瞬间启动了“诛邪之剑”的法阵。
那由通体漆黑、暗不生光的悬黎浮石制成的“诛邪之剑”在阵法启动的瞬间便化作了一种炽烈凄艳的红色,那是灵力催发到极致才会呈现出的颜色。在“诛邪之剑”的最顶端,由白庆亲手绘制的除魔符文正燃烧着浓艳的灵火,这是这柄滑稽可笑的“诛邪剑”上唯一的高级符文了。
不过是一个吐息的间隙,悬黎浮石表面的诸多符文便被全部激活。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承载着众生祈愿的星辰,自高天之处,陨落。
那炽热耀眼的红光倒映在所有人的眼中,便如同一轮灿烈的旭日。九婴猛然仰头,即便是几乎伫立在万灵巅峰之上的远古凶兽,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濒死的危机感。在趋吉避凶这一方面,野兽永远都比人类要果断得多。九婴毫不犹豫地遵从了本能的抉择,猛然撞向了一旁的山壁。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山壁坍塌,绳索微松,捆缚九婴的飞行法器被这股巨力反制,轰然撞碎在机拓之上,化作一片狼藉。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上。只见九婴的三个蛇颅挣脱了束缚,齐齐仰头喷出了汹涌的流火,对上了那奔它而来的太阳。
那是何等宏伟壮观的景象?
宋从心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那一线红光如陨落的星辰般自九天贯落而下,切裂了狂风,切裂了流火。它像一柄斩尽世间无尽苦厄的天道之剑,九婴焚化万物的流火不是它的一合之敌。狰狞的怪蛇不得不以蛇颅相抗,然而在两者轰然相撞的瞬间,那穷尽他们一身技艺都无法留下一丝痕迹的鳞甲崩毁绽裂。如同切割一块再柔软不过的豆腐,九婴喷溅而出的鲜血与泥泞的骨肉都没能阻止太阳哪怕只是一瞬。
“轰!”的一声巨响,“诛邪之剑”死死地钉入了这片大地。深林山峦震颤不止,那动静越尽三山,惊起飞鸟万千。
“……”滚滚烟尘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从未想过,一群不过开光期的修士居然合力创造出了这般可怕的东西。
那是陷落队耗尽心血、细细打磨到了最后一刻的刃尖;是符修组不甘浪费,将矿材的每一个角落都纹得满满当当的符文;是阵修组倾尽灵力,灌输进阵法中的每一份推力……那是穷尽一切的努力,才可能成就的奇迹。
但凡有一人心生怠惰,但凡有一人心存侥幸,缺那么一分,少那么一点,最终都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结局。
——诛邪之剑,当真无愧其名。
在那巨大的落剑之声平息过后,崖谷之底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众人或是搀扶自己受伤的战友,或是御剑凌于虚空,他们的视线都凝聚在那滚滚烟尘之后,沉默着等待尘埃落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短暂的吐息,或许是一盏热茶变得适口的间隙。等那扬尘飞沙的浮埃逐渐散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漆黑污臭、溢散着魔气与不祥之息的兽血,黑色的血液呈扇形的喷溅状洒满了崖谷之底。
随即,九婴狰狞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它的蛇颅如蜿蜒的河流般匍匐在地面之上。九婴还没有死,但它的三个蛇颅已经在方才的惊天一剑中变得血肉模糊,其余六首似有共感,也同样遭受了重创。那可怖的蛇颅伏在地上苟延残喘,遍地都是腥臭的黑血与破碎的鳞甲,一枚巨大的“钉子”深深地镶砌在蛇段的中部,将这远古怪蛇钉死于此,动弹不得。
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中,宋从心硬着头皮上前检查了一番,落剑略有偏差,但的确击中了九婴的九首交界之处。
九婴被钉死在这里,一旦动弹便势必会扯裂心脏,或是苟延残喘,或是血尽而亡。他们这一局,已是胜了。
想到这,纵使宋从心情绪内敛,眼下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喜意。她转身正想跟同伴们汇报喜讯,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扫过天书环绕在她身侧、尚未收回的书页,那些记载着九婴弱点与战局变化的文字忽而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而最顶上的一行数字却以触目惊心的速度疯狂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