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发抖混杂着叩首求饶的动作,犹如波浪一般摇摆起伏。
莫子布自然不会带这些民夫走,带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需要这些人的感恩。
“按乡里集中起来,最少百人一组,让他们自己推选有信得过的人出来。”莫子布对武世营等文官下达了命令。
一个时辰以后,数百个民夫首领被拉了出来。
这些民夫不知道莫子布要干什么,还以为要被全部杀头,好多人甚至都瘫软在了地上。
莫子布看着其中一个最苍老的,大声问道:“今年多大了?出来有些时日了吧,家中还有人吗?”
虽然莫子布的顺化口音安南话对这些北边安南人来说有些拗口,但沟通还是没多少问题的。
老苍头听到莫子布这么问,泪水顿做泉涌,“小人今年二十有六,离家时,内子已有身孕五个月。
母有足疾,父亲体弱,诸弟皆未长大,唯有两个大妹支撑家中。
前月得信,内子一尸两命,母亲日日啼哭已经哭瞎了眼睛,家中无男丁,二妹遂被社中强征为焕郡公修水渠不知所踪。
弟妹饥寒,日日啼嚎,小人全不知家尚在否,恳请大老爷可怜,发放小人归乡看一看吧!”
尼玛的!
莫子布饶是心肠挺硬的,对这些安南人也全无好感,但还是感觉心头,像是被猛击了一下一样。
什么样的鬼日子,能把一个二十六岁男人摧残的满头灰白发,弓腰驼背如同年近花甲。
而且这还是被乡民推举出来,观其言语,还像是读过书的。
北郑治下,百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大老爷也可怜可怜小人啊!小人两个兄长早已埋尸长壕中,爷娘年近花甲,只有我这一个养老送终之子了,我要是回不去,两老定然会被饿死!”
“大老爷,我家三个子女,家中只有野草树皮煮粥,已经饿死一人,求大老爷放小人回乡,救他们一命啊!”
“罢了,罢了!”莫子布仰天长叹,自然而然的流下了一串泪水,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数百安南人和几十个昆仑山堂官兵说道:
“我等也是苦命人出身,只因不臣贼虏而至南洋,今见尔等凄惨如此,怎能再加害,就放你们归乡吧。”
莫子布此话一出,跪着安南人首领先是一愣,随后狂喜的开始猛磕头。
莫子布随即又大声说道:“吾知道你们无米实难还乡,可吾这里米粮也不多。
但见尔等今日纯孝,不忍尔等冻饿而死,就每人给三斤干粮,回家奉养父母,带大儿女去吧!”
“大老爷之恩,天高海深啊!”民夫首领们简直难以置信,不停叩首的同时还有人问道:
“不知大老爷是哪里的神佛下凡,倘若可以知晓真名,愿建生祠,日夜焚香供奉。”
这时,就有人大声出来吼道:“尔等可要记好,此乃河仙莫家的世子爷!
拿出军粮救济尔等,不求回报,但愿尔等知晓这命,是怎么保住的。”
人形波浪起伏中,一万多北郑民夫欢呼声,声震屋瓦,不断有人下拜叩首,大叫‘世子爷公侯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