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庆之这会儿已经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客气送走送自己回来的婆子,他直接躺在了床上,从早上下船到现在,的确是累了。
只是前头那婆子的神情有点奇怪,他客客气气送她出去还倒了好几声谢,那婆子脸上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下一步就是练练字,可惜他想要林如海的笔迹做字帖,林如海没给他,说是先好好练习楷书才是正途,而且对着他的练,充其量也就是好看,若是想练成他这样,得对着他当年用的字帖练,比方王、柳、颜之类的。
顾庆之翻了个身,思绪又转到了原主身上。
原主——虽然原主也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几岁了,不过顾庆之翻看他的记忆,觉得他差不多该是十四岁的样子。
原主家里早年是个小地主,读过书的,除了启蒙的三百千和幼学琼林,四书也是读过一段时间的,再加上他当乞丐五六年,算下来差不多十四岁。
至于原主为什么会流落成乞丐,是因为镇上有富绅看上了他们家上好的田地,不仅在河边,还跟富绅家的地连着。
折腾了不到半年,他们就家破人亡了,当了五六年乞丐之后,原主因为端午节前一场大雨没躲过去,直接病死了,这才换了他过来。
仇肯定是要报的,富绅姓张,名叫张镜诚,还有个名号叫张三山,说的其实是他家里有个特别雅致的假山,一共三个山头,这名字这张脸,是牢牢的刻在了原主的骨头上。
顾庆之过来先是躺了三天,后来虽然依旧是吃不上什么东西,不过身子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大概也是穿越的福利之一。
等顾庆之搞明白他在什么背景的朝代,以及大体的风土人情之后,就去巡盐御史衙门蹲林如海去了。
林如海的确是个好人。
他跟林如海也没说大体年纪,寻着原主的记忆说了几个旁证,大体上能推断出他十岁上下。
一来年纪小旁人警惕心就小,二来……说实话,这身量,说是十四岁也没人信。
荣国府的被褥的确是舒服,又比船上暖和许多,再加上吃饱喝足还很累,顾庆之思维很是发散的胡思乱想一阵子,直接就睡着了。
他这边倒是挺满足,送他过来的婆子回去班房,则是一通抱怨。
“好容易抢了这么个差事,以为能得不少赏钱,哪知道那就是个穷鬼。别说银锞子了,就连铜板都没给我一个。”
婆子一边说,一边倒了酒,就着小菜一口闷了。
旁边等着一起上夜的婆子笑话她两声,“按说不应该啊,不是说林姑爷每年手里能过几千万两银子吗?他送来的人怎么能这么抠门?是不是你没伺候好?倒先嫌弃起人家穷。”
“胡说!我去办什么差事不得赏钱的?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抓一把铜子也舍不得?就是他穷,林姑爷怎么也不给他准备些银子打赏?看来林姑爷也是外强中干,家产早败光了的。”
旁边又一婆子道:“要这么说,林姑娘也……要说有个什么差事去她屋里,她也是给赏钱的,就是不如宝姑娘大方。”
“宝姑娘给得多,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有次我瞧见她去给老太太请安,问了声好,说了句您仔细风大,就得了赏钱,她还说这是才来,第一次见应该给的。”
“谁说不是,宝姑娘是变着方儿的给赏钱,她最是体恤下人的。她刚来那会我也得了,原以为后头就没有了,那知道没多久到了端午节,她又说这是节礼,又说过节我们最辛苦。她这来了一年多,我一个粗使的婆子,就从她手上得了七八次赏钱。”
“真希望宝姑娘一直住咱们家里。”
“还打不打牌了?上回我输了五百文,今儿晚上要赢回来。”又有一婆子拿着叶子牌过来,“再去拿两壶酒来,如今夜里冷了,不多喝点熬不住。出去走一趟浑身就得冻个透心凉。”
抢了差事送顾庆之回去那婆子笑道:“今儿晚上合该我赢,我可是一文赏钱都没到手。”
旁边婆子也说了两句该我赢之类的话,又道:“巡视什么?这儿是内城,又是荣国府,外头街口还有打更的,夜里还有捕快巡查,什么不长眼的才敢往咱们府里冲?”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都动了心思,“先打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