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天涯,青衣白马,再遇上三两个知交好友,就这样牵着马听着风浪迹天涯,也着实是一件美事。
直到夫子把他桌兜里的江湖小说收走。
年过半百的夫子气得脸都红了,连他爹和他一块儿骂,满口的不尊师重道目无尊长,最后丢下一句,“谁爱教谁教!”,然后一收东西跑路了。
他爹和他看着夕阳下夫子的背影,片刻后,他爹沉沉叹了一口气。
“你这死小子,以后到底怎么办啊。”
他爹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从小在苏言记忆中那挺括的后背也渐渐垮塌下来,尤其是那双他从小害怕到大的鹰一样的眼,现在更是布满了皱纹,和夫子快没什么两样了。
苏言那时候还不明白,自己还未行冠礼,父亲为什么天天要操这么多心。
他后来在逃难的前一天才从奶娘口中听说,原来是他们这个国家要完蛋了。
讲实话,苏言实在对自己这个国都没什么归属感,皇帝处理政事处理得一塌糊涂,其他地方到处都生灵涂炭,他家光这两年都不知道开过多少次粮仓了。
当然,这也是他后来才注意到的事。
他家多有钱啊,苏言从来就对金子银子铜板没什么概念,不知道有些百姓可能这辈子都不曾见过一次金子,也不知道除了银元宝还有银锭子。
他家也经常神色匆匆地路过各种人,有人穿着官袍,有人穿着华丽,也有人身穿布衣,不知来他家谋求什么,这都是他往常不曾在乎的事,当然,现在也没有多在乎。
他知道的是,这段时间大姐的算盘都快拨烂了,父亲成天在书房里和一群人争吵,二姐伤春悲秋,写了很多亡国诗,小妹这段时间也不再吵闹,十分乖巧,母亲经常跟几个女儿围坐在一起,有时会哀哀地哭起来。
她们的哭声透过房门,传得很远很远。
后来苏言猛然醒悟,那不是母亲和他姐姐妹妹们的哭声,那是无镇城很多人的哭声。
逃亡的前一天,母亲把他也叫过去了。
父亲和母亲坐在上首,大姐二姐哭红了眼眶,小妹的眼泪还没停下来。
往常这种家庭聚会是从来没有他的位置的,他怕父亲看到他就烦,从来不主动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