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就断了。孩子,随蕴儿,取赵姓。”他低垂着头,像极了陵阳城西市斗败了的公鸡。
赵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素来知道大姐姐的性子,孤傲且不认命。李淮安如今是罪人身份,对他,赵蕴自然是巴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对了,说说你吧。”许久,李淮安重新抬起头来。赵稚注意到他红了眼眶。“你嫁的人,是那位对你极好的崔公子吗?”
“咳咳——”赵稚被他的话雷到了。但她能理解李淮安为什么能这样想。
她摇摇头,否定说:“他是我哥哥,便永远只是我哥哥。”
李淮安惊诧地望着她,那些日子,他明明看到崔笙鹤眼里的宠溺,不似作假。
“你夫君他……他也是我们大宣的人吗?”他不甘心地问。
“嗯。”
“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
“第……三个。”赵稚如实回答。
李淮安眼里的痛意更甚,“那……那他对你定是极好的。女子生产,如一脚踏进鬼门关。你肯为他生育三个孩子,必然是……他对你极好,极好。”
赵稚闻言,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她轻轻抚了抚腹中的小生命,感慨良多。
“淮安哥哥,人生路长,我们各自都有了不同的风景。他待我确实很好,我们经历了许多,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我感激这份缘分。大姐姐那里,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你们父女,会有相认的一天。”
李淮安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释然也有酸楚。
他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抬头望向远处静静流淌的春朝河水,轻叹了口气道,“只只,看到你幸福,我也算放心了。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跟我一起翻墙逃学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赵稚轻笑,“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记得那时你总是替我顶包,被夫子责罚也从不言苦。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无忧无虑。”
李淮安低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仿佛能从中看到往昔的影子。“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或许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世子了。”
赵稚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在成长,每个人都在变。你经历了这么多,也变得更加坚韧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李淮安抬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谢谢你,只只。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再沉沦于过去。”
两人静默片刻,春朝河畔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几分凉意,却也吹散了空气中的沉闷。
赵稚看了看天色,轻声道:“我该走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李淮安点了点头,他独自一人站在春朝河畔,望着赵稚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沿着河岸缓缓前行。
暮落时分,李淮安同徐晖坐着马车回郡守府,经过赵宅的时候,他忍不住掀开一侧的帘子,却没有看到赵稚。
只见赵蕴穿了一件宝相花宋锦织花马甲,抱着女儿站在门口,身旁站着拿着蒲扇的玉茗,轻轻摇晃着,似是在驱赶蚊虫。
李淮安瞧着赵蕴眼巴巴的模样,似乎在等人。
只是她等的人,不知道是伯父伯母,还是哪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