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望着自己拼命想要伸长、触碰的手渐渐落下,望着那系白绫的少年停在门前,颤抖着将门推开。
面前的景象变了。
在闭上眼的瞬间,他好似简短地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想起宿行白喊他“师父”的模样,也想起了同他骂骂咧咧的日子。
“吱呀——”一声。
那只手颓然落下。
躺在床上的老者再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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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回响。
天空的色彩一下黯淡无光,它焕发着青色,原先叽叽喳喳的鸟叫也变成了哀鸣。
小主,
宿行白关上门,在门口僵了许久,才走下阶梯来到苍舒面前。
他的白绫勾勒出了眼睛的形状,湿湿嗒嗒地黏在上面。风轻拂他身后的白绸缎,碎发被吹得挂在他的鼻尖处。
是被泪给粘上了。
苍舒未曾抬起头,只握紧拳头,保持着同个姿势,朝房门的方向叩首。
宿行白蹲下身,跪在她身前,两只手搀扶上她的胳膊,想将她拽起来,可他丝毫拽不动。
“他让我扶你起来。”宿行白很平静地说,“丧钟声响起,所有人都会往这块地方赶来,你若是不想被人看见你这副模样,就给我起来。”
“……”苍舒只颤抖着身体,发出极为轻的哽咽,“…对不起。”
“起来。”宿行白用了些力气。
这次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拽去。她的眼眶是红的,额上也满是鲜血,嘴唇也红的不成样子。
“他不怪你,我自然也不会怪你,你不用跟我道歉。”他将她的发丝往后捋,又擦干净她脸上的灰土,“从这儿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你不曾来过这儿,知道吗?”
“……”
无人应答。
眼眶内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她的喉咙内发出极细的声音,胸腔也因为极致的哀奏起悲鸣。
宿行白大声说道:“苍舒!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说我们都不怪你!你听见了吗?!”
“有人死了,你就这副模样!你怎么完成你的使命?!你让我怎么放心你能完成使命!?你说你不用我担心!拒绝我帮助你!但你如今这副模样!你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他指着身后刚走出的房门:“你觉得你这样就能抵消你心里的愧疚了吗?!他为你付出性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你自怨自艾!只会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告诉我,你现在这副模样,能报答的了什么?”
“能不能不要让他遗憾的死?!能不能让他死得有价值?能不能站起——”
“我也想站起来啊!”
苍舒直视他的双眼,眼睛红得不像话:“我难道就不想站起来吗?!但你知道吗!我现在不知道我自己的选择!自己所走的路是否是正确的!我怕我再走一条错误的路!我怕我到后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你知道吗!?所有人都在为我拼命!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的师父为了我的火印毒,也可以为我换命,而我却要装作不知道!”
她说到最后用手盖住自己的脸,眼泪从她的指缝中冒出:“我真的害怕我做不到,为什么都要帮我,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觉得自己活着除了让别人为我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我真的——”
她的肩膀低在那儿,一下又一下抽搐:“…好难受。”
声嘶力竭的响声最终化为呜咽。
宿行白怔在原地,最终缓缓抱住她,将她半抱着,用手拍着她的肩膀。
他先是道歉:“对不起,是我吼的太大声了。”再是抬头望着天空,麻木地拍着她的后背:“苍舒,你总有大事化小的能力,所以我愿意你相信你所做的都是正确的。相信自己,不要迷茫,我的师父愿意帮你,是因为你值得。”
“他刚刚对我说,说你太苦了,说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命格太苦了。所以他也愿意为你分担一部分压力,只希望你不用太苦,不用一个人去承受这些。现在他完成了,你就要带着他的期望往下走,坚定的往下走。”
“我不想你把所有的错往自己身上揽,我希望你能坚定不移地走自己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