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了她许久,在月亮爬上柳梢头时,将其松开。苍舒的面容沾满了光亮,白莹莹的,眼眸都好像是世间最华丽的瑰宝。
可如今,这瑰宝却被蒙了一层灰。
“夫人,既然相信我,为何还要苦恼呢?你脸上的表情看着让人很心疼,我说过的,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男人叹了口气,坐在石桌旁,轻轻地拉过她的手,“其实是否相信,是夫人自己的事,如何选择,也是夫人您的事。”
“你这么说,我会更苦恼。”
男人笑着说:“夫人,如若你不相信,只需斩破一切虚妄。如若相信,就跟我一起走下去。”
“我们可以在山上养花、养狗,过着只属于我们二人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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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时候,苍舒又将那本书重新翻阅了一遍。然后,她侧过头看向书案上的剑。
复杂花被纹精心雕琢在剑鞘上,剑柄处,还被刚刚来过的苍母挂了平安符。一眼望去,鲜红和古木的色彩相互映衬,在月光下略显寒凉。
她还记得刚刚苍母临走时说得话,大概是:“今天下午给你去求了个平安符,能压压这剑的血气,不会让你误伤到自己。”
“……”
然后苍母便轻手轻脚地走了,独留她一个人坐在屋里想了很久很久,差一点就动摇了自己的决心。
其实事情的真相从一开始便很明显,苍舒虽未完全想起来,但也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
看不清的人脸、没有参与感的记忆、熟悉的剑式、脑中偶然滑过的截然相反的画面,以及…完美的、让她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生。
苍舒是有过继续骗自己的想法,甚至在刚刚同‘烬’对峙时,她还在纠结要不要深究这件事。也是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她选择做了装睡的人。
但她后来想明白了。
她若是也选择去骗自己,那她原本人生中,那个小时候的自己,将会再一次被抛弃。
不是被别人。
而是被长大后的自己。
连自己都否定自己原本糟糕的人生,那她之前熬过来的岁月又算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事物上,去恳求那一丝的温暖,又何尝不好笑呢?
苍舒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在她眼里,她只是要比别人多一段路程,而这段路程是只属于她的,也只有她能去走的。
“啪——”
苍舒合上手上的书,抬眸看向房门——那儿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小狗的脑袋从缝中探进来,再然后‘嗒、嗒、嗒’地跑到她身边。
苍舒一把将它抱起,手大力地揉了揉它的脑袋,叹口气自言自语:“你怎么来了呀。”
小狗未说话,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脸颊。
苍舒哀叹口气,抱着它倒在床上,再次犹豫地望向床顶。
然后她问:“如果我出去了,你们就会消失吗?”
小狗不说话,只躺在她怀里,睁着黑黢黢的眼睛看她。
苍舒的手又碰了一下。
她其实知晓它听不懂她所说的话,但不知为何,她这一刻的表达欲比往日都要强烈许多。
它为什么如此没心没肺呢?它究竟知不知道她要走了呢?
“你说,我就算要出去,又该如何出去呢?”
她的话语突然停顿,脑中莫名回想起男人先前所说的话,然后,很无奈地笑道——
“是斩破一切…虚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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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舒是黎明时闭得眼睛,又在鸡刚鸣叫时,被街道上的鞭炮声吵醒。
怀里的大黄早已不知所踪,苍舒半撑着身子迷茫了会儿,还未回过神,就听见自己院子外有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
苍舒的视线一直放在门口,瞥见那一帮黑影离她的屋子越来越近,大喊问道:“门口是谁啊?”
门外轻响起几声——
“好像被小姐发现了!”
“咱们快跑!咱们快跑!”
这些声音放得极轻,气音内还有被发现的惊慌和欣喜。苍舒一时拿不准他们到底想干嘛,只能下床打开门往外看。
只一眼,便愣在原地。
地上摆放着几个用红木制作的盒子,盖头是半打开的,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事物——一件漂亮华丽的红裙子、几个色彩鲜艳的簪子,看起来价格相当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