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时间,陆承远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好似过了几十年,他甚至无比期待着死亡的那一日。
不远处的一间牢房里,陆昭和姜星辉两人共处一室却离得远远的,两人神色间皆是厌恶。
昔日里恩爱的情侣如今相看两厌,争吵不断,就连狱卒拿过来的份量不大的食物也成了两人争抢的导火线。
这些时日里,姜星辉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
起初她还能紧紧地抱着陆昭,安慰自己侯府是被有心之人陷害了,等圣上查明真相时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案情一步步清晰,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下场,她崩溃绝望,痛哭流涕,可无能无力。
曾经爱慕心系的夫君成了牵连自己的叛逆反贼,一开始的爱慕早就被恨意替代,她疯狂地捶打、咒骂着陆昭狼子野心、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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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心中苦闷又愧疚,忍下了姜星辉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见陆昭没有反抗,姜星辉更是变本加厉,稍一心情不好就非打即骂,但关在这苦无天日的牢中,哪会有好心情呢?
所以陆昭虽未受到帝王的特意“关照”,可耳边却时不时传来姜星辉的污言劣语,苦不堪言。
在如此压抑的情况下,陆昭终于绷不住了,他不再纵着姜星辉,两人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直到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牵连之人接连被押送到刑场斩首于众人前。
杜氏一家人也藏在人群里,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看着囚车中一个个面熟的人,眼里划过不甘和怨恨。
但他们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用脏污的手指拨了拨头上的乱发,以便能更好地遮挡住自己的面容。
自从忠义侯府出了谋逆一事,他们和世子夫人姜星辉之间的关系也被世人扒了出来,街坊邻居都出来看他们笑话。
没有了侯府的银子供应,云清南的病也没治好,就那么一直瘫在床上。杜平的身子也很虚弱,家里仅靠两个女子撑着,自然是一日比一日穷困。
他们连每日吃食都成问题,又怎么会考虑治病。
等家里的钱财耗尽,除了云清南,其他人都开始上街乞讨起来。
但他们总是能被人认出来,不仅讨不来饭,还要面对众人的斥责与嘲讽,三人可谓是煎熬极了。
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遮掩面容,将自己弄得脏乱差,让人认不出来,从而更好地乞讨。
这会儿他们藏在人群里,也不是为了看侯府的笑话,而是知道那些百姓们气不过,肯定扔了不少烂菜叶,他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捡些回去吃,毕竟他们几人已经饿了好些时日,若是再不进食,说不定哪刻就离世了。
侯府一家被行刑的那日,场面甚至比云熙斩首当日还要热闹。
百姓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的,纷纷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臭鸡蛋、烂菜叶不断地扔向他们。
方如燕就坐在刑场对面的茶楼包间里,亲眼看着几人的头颅滚落下地,血溅当场,她才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滑落。
皇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
自侯府一家被斩首后,姜月舒一时得了清闲,却总觉得朝中风云变幻,连她父亲和兄长都忙得时常见不到人影。
很快姜月舒便知道了其中缘由,边关战事吃紧,梁国帝王将要御驾亲征。
此事一出,朝中众臣震惊,纷纷劝慰,可帝王心意已定,只待一应事务准备齐全便会出发。
朝中之事也点了姜父及其他几位重臣共同暂代帝王理之。
姜月舒知道此事时,恰好在杏林轩,她看着一旁正在绣花的方如燕,有些犹豫。
“方姨,听说......那位要御驾亲征了。”
方如燕怔了一下,停下动作笑着看她,“我知道。”
姜月舒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有些疑惑。
方如燕笑着拉过姜月舒的手,眼睛有些湿润,“舒舒啊,多亏了你,方姨才能有此刻的清醒。”
“我还是少女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还长,哪怕有再大的矛盾都能慢慢解开,却不知道岁月从来都是往前走的。他身在皇家,有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那时我不懂,任性妄为,却没想到背上了我这半辈子。”
她脸上笑着,眼角却流出泪水,手轻轻划过布帛上的刺绣,“所以我不想和他错过了,他答应我了。等他回来,你就可以唤他一声‘叔父’了。”
姜月舒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是一酸。
她说的没错,她这一辈子,自从出了阁就再没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了,记忆里的全是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