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激动得眼睛放光,鼻孔喷气。
我果然是天命之子!运气好破天了!
来了来了,名场面来了!
看看这佩剑的高大青年,再看看那抱着手臂的屠户恶少,自己居然能正好撞上,这趟淮阴之旅值了!
虽然有父亲的严密监视,他不能完成让自己成为“胯下之辱”主角的心愿,但能看到这一幕,也算勉强满意。
没错,现在这一幕,正是韩信受辱那一刻。
屠户恶少已经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把韩信团团围住,让韩信要么拔剑杀他,要么就从他胯/下钻过去。
刘盈不断往前探头。
他要把这一幕牢牢记住,以后见到韩信就提起这件事,韩信一定会给他贡献很多经验值。
啊?会不会把韩信逼反?
那就等灭楚之后再提。反正韩信也会谋反,早点谋反,死在阿父手中也就死他一个人,被阿母惦记就要夷三族了。
刘盈已经做好了鼓掌的准备,双手都抬起来放在了胸前,等着韩信趴下就开始使劲鼓掌起哄。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牵着阿父的手怎么空了出来。
在这场闹剧即将进入高|潮,韩信的手已经从剑柄上放下,倨傲的头已经垂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刘盈身后迈出,挡住了刘盈的视线。
“啪”的一声,大笑的恶少被踹翻在地。
恶少痛呼,刚要叫骂,“嚓”的一声,朴素的铁剑出鞘,剑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邦的剑出得又稳又准。
经历了误伤夏侯婴的事后,他的剑说指到哪就指到哪,说只是吓唬人就绝对不会伤到人。
刘邦居高临下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恶少,脸上满是厌恶:“秦律规定,不准聚集,不准斗殴,你是想入狱吗?”
他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亭长的身份牌,轻轻晃了一下就收回去,没让人看清楚他令牌上写的字。
亭长负责押送徭役、捕盗和治安,整治街上地痞流氓的工作也是亭长职责之内。
但刘邦是沛县的亭长,手长不到淮阴县来。
他只是用秦吏的身份吓唬人。
不过若是淮阴县令问责,他还有朝廷信使的身份。
身为一个正直的秦吏,他遇到违法之事挺身而出阻止并上报县令,不是理所当然?
当刘邦亮出自己秦吏的身份,围观黔首无人敢质疑,都一哄而散。
连两边店铺都急匆匆关门,好像刘邦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恶少的跟班们也都抛下老大溜走,生怕连累全家人服徭役。
恶少还没回过神,现场如秋风扫落叶,就剩他、韩信和刘邦父子了。
刘盈放下准备鼓掌的手,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把手举起来使劲鼓掌。
“阿父好帅!干得好!”
刘邦收起了嫌恶的神情和外溢的杀意。
他收起剑:“念你初犯,今日放过你,还不快滚。”
他也是六国遗民,知道在秦地范围外六国移民当吏时,怎么对当地豪强网开一面。
恶少忙爬起来跑了,话都不敢放一个。
刘邦没有看愣住的韩信,转身去敲寄放竹筐的店铺的门。
那家店铺也被吓得关上了门。
屠户战战兢兢把竹筐递给刘邦,并想把刘邦买肉的钱还回去。
刘邦恢复了平日豁达的笑容:“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吏了,就知道我可不敢买肉不花钱。之前我们交个朋友,你送我一只鸡我可以收。这可不行,别害我啊。”
他把竹筐背起:“盈儿,走了,回家吃肉。今日不去酒肆了,我给你做烤羊腿吃。”
刘盈喜笑颜开地跟上阿父的脚步,抓住阿父的衣角:“好嘞!”
韩信仍旧愣在原地,连道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刘邦走了几步,回头问道:“你叫韩信?”
韩信呆呆地点头。
刘邦重重地叹了口气,单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要吃肉吗?要吃就跟上。”
真是搞不懂啊。刘邦决定放空大脑。
刘盈笑着对韩信挥手:“韩兄,赶紧来!阿父烤肉的手艺可好了!来一起吃肉!”
韩、韩兄?
韩信看着那个才到自己腰的小娃,正想说那小娃该叫自己叔伯,肚子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发出了雷鸣声。
韩信红着脸,脚指头抠地。
刘邦按了一下刘盈的脑袋。
刘盈松开父亲的衣角,跑到韩信身边,抱住韩信的手。
“叫你来,你就来,犹豫什么?吃肉还不积极,你思想有问题!”
刘盈的力气没大到能把成年人拖着的地步,韩信还是被刘盈拉到了刘邦的身边。
这时他终于回过神,将手从刘盈怀抱里抽出来,窘迫地拱手向刘邦道谢。
“我只是看不惯。”刘邦想起那一幕,脸上又浮现嫌恶的神情。
他低头狠狠剜了刘盈一眼:“你不可学那恶少!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的腿是狗腿,那阿父你呢?刘盈吹口哨。
算了,在外人面前要给阿父面子,今日就不给阿父抬杠了。
刘邦背着竹筐走在前面。
刘盈再次抱着韩信的手,拖着韩信跟在阿父身后。
“你走快一点啊!怎么能让阿父走在我前面!”
韩信手足无措。
刘邦回头瞥了一眼,严肃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
韩信更加手足无措。
刘盈也笑了出来。
“盈儿顽劣,不必理睬。”
“我劝你最好理睬我,否则阿母一定会狠狠教训你!”
“娥姁善良,不会做此等失礼之事。”
“是你懂阿母还是我懂阿母?!”
韩信神情越发窘迫,但心中紧张却在听父子二人斗嘴时,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