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虽然孤高自许,目无下尘,世上万般人皆难入她的法眼。但是一边,她又极力寻找那些不同于世俗的人,并乐于给予他们不同的态度。
就如寺外租住的女孩岫烟一般,妙玉因见她生的有几分不凡,又有慧根,这才愿意教她读书识字,撰诗作文。
否则以邢家的家境,只怕邢岫烟连识字都难,更何谈学有所成,竟能与大观园中的一众才女们附和一曲呢?
但是对岫烟,妙玉也仅此而已,觉得她天资有限。
如今见到黛玉,虽然对方年纪更小,但是观其言谈,竟是与她一般,乃是世俗之外的人。一时倒将贾琏的事抛在一边,取出自己精心收藏的一套茶具,一边沏茶,一边试图了解黛玉。
终究二人并不熟悉,妙玉也不屑于用素日诓骗世人的那套禅机、佛法拿来与黛玉讲,所以直到吃了两盏茶之后,两人也并没有说上太多的话。
即便如此,二人之间也隐隐将对方视作“不俗之人”,竟有相见恨晚之意。
“我该回去了。”
黛玉忽然的告辞,终于令妙玉想起她找黛玉的初衷。
却并不纠缠黛玉,送她起身,只是不经意间说道:“我们这里平常是不接待外客的,不想今日为你破了例。不过也无妨,我观你也非世俗之人,往后你若得闲,也尽可以过来寻我,我另沏好茶与你吃。
只是一点,不许带男子进来。我们这里虽算不得什么,倒也是块清净之地,只接待似你我这般的洁净女儿。”
黛玉心说之前表哥贾琏进来的时候,也没见寺内其他人说什么,可见这不准男子进来的规矩,多半只是妙玉定的。
到了此时,黛玉已经知道这座寺庙之所以能够与众不同,全赖妙玉那不俗的家境。只是寺内的女尼们,虽然受其恩惠庇护,只怕也未必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琏二哥哥似乎只用了几两银子,就打破了她的规矩……
并不将此中之事与妙玉说来,点点头就要离去,却听妙玉又道:“方才我在那边阁楼上,远远瞧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在寺内闲逛,不知,可是你带进来的家下人?”
黛玉不知道妙玉竟然已经看见了贾琏,若是她没说刚才的话之前还好,只说是寺里的人准许的便可,可她方才没说,如今妙玉一问,倒像是她故意撒谎似的。
因此忙解释:“并不是,他是我表哥,专程带我到这玄墓山上来散心。我们进来之前都得到同意的,绝非擅闯。”
“表哥……”
妙玉喃喃低语一声,心下兀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