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见迟迟没有进入正题,当即起身说道:“陛下,今日只为大行皇帝上谥号、庙号,并商议明岁改元之事,这些小事就没有必要了吧。”
朱翊钧却瞥了一眼身旁的冯保,闭口不言。
冯保当即挺身而出,抱着拂尘说道:“小事?元辅与诸公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想来比咱家一个宦官更懂圣人之道。”
“想我大行皇帝尸骨未寒,诸公便忙于争权夺利,尔等将君父置于何地!”
今天想起来干正事了,早干嘛去了。
没有把皇帝的身后事放在第一位,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足以为他们辩解。
冯保头一次骂的如此舒爽。
但众臣皆知,冯保一介阉竖没有皇帝授意,敢这样撕咬所有人?
张居正脸都黑了半截,皇帝变的太快了。
高仪明显有些绷不住,怎么好事轮不到他,背锅就大家一起来。
他也劝过了,但张四维那个疯狗不听啊。
三个人眼神交汇,转念一想,这些破事与他们何干:“臣等管束不力,以致于失职!请陛下责处!”
内阁三人一同出声,共进退。
无论如何,内阁作为整体,必然在这种问题上保持一致。
朱翊钧手下虚抬,众臣只觉虚空一股沛然大力将他们架起:“罢了,先议事吧。”
自罚三杯算什么事,咱们这笔账慢慢算。
不能过于扩大打击面。
皇帝三言两语将此事压下。
一个反驳的机会都不曾给出。
但是天子尽孝道,本就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面对此情此景,吏部尚书杨博和左都御史葛守礼看着彼此,均是无可奈何。
张四维昨日也不知怎的了,看到张居正就像吃了枪药似的,闹的不甚愉快。
他们强打起精神,参与到政务中。
皇帝如此郑重的提议此事,显然是要给先帝一个上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早有腹稿的众臣不断提及数个谥号,均因不合时宜被否决。
过程还是要有的嘛。
还有亚空间的存在让众人不得不慎重。
万一有朝一日,大行皇帝在他们参道修玄的时候找上门怎么办?
时常活跃在亚空间的某位道爷很有发言权。
高拱起身将一封纸筏呈递御前:“陛下,谥号为庄,庙号用穆字如何?”
朱翊钧看着笔筏上端正的字体,说道:“庄为美谥,睿圉克服曰庄。通边圉,使能服。”
“布德执义曰穆,贤德信修曰穆,德政应和曰穆。”
“可。”
但朝臣没有说武而不遂曰庄,武功不成。
大行皇帝的功绩局限于此。
究竟如何解读,其中褒贬存乎一心。
也算是殊途同归。
众人看这桩大事总算尘埃落定,心下一松。
陛下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高抬轻放。
高拱又道:“陛下革故鼎新,这改元之号?”
“不急,不处理完宣大的事情,诸位还要为此耽误多久?”朱翊钧立即否决。
不仅要在这个场合处理,开诚布公,还得他的规矩来。
说着,朱翊钧俯身看向文华殿的一角。
那是杨博和张四维的方向。
朱翊钧一字一句的问道:“是顺义王?还是俺答汗?只取决于朝廷的态度,不是吗?”
“但什么时候,大行皇帝亲封的番王,可以被随意折辱?”
“可有公文、诏书,亦或者大明律法明文规定,可以阻拦番王朝贡?这究竟是出于私心,妄图阻碍国策,亦或者是意图……”
高拱当即说道:“陛下,不过嘬尔小臣擅自做主,必有隐情,何至于此啊。”
张居正和高仪一同抱着宽大的袖袍作揖:“请陛下三思。”